作为一部电影的灵魂人物，导演就像造梦师。用光影编织出绚丽的、迷幻的、深沉的、诡异的梦，讲述那些无处安放的情感。而导演最浪漫的工作，莫过于拍一部自传电影。今天，斯皮尔伯格的自传电影，登录中国内地院线。他花了两个半小时，回顾与电影结缘的一生，不由得让人感叹，似乎又一个黄金时代要谢幕了：《造梦之家》

 

上世纪50年代初，美国新泽西州。光明节前夕，父母带萨米去看电影。这让萨米局促不安。他觉得电影院一片漆黑，简直像个可怕的噩梦。

 

父亲好一番安抚，才缓解了萨米的焦虑。当灯光熄灭，银幕在黑暗中亮起，扣人心弦的故事开场，萨米的双眼就再也没有看过其他地方…神奇的光影魔法深深吸引住了萨米。就连夜里做梦，脑袋里都是电影里的撞击场面。

 



 



 

为了满足好奇心，萨米用有轨火车模型模拟了撞击，效果超酷。见萨米糟蹋昂贵的礼物，父亲很生气。但母亲看透了儿子的内心想法，特意翻出家里的8mm摄影机，让萨米把撞击过程拍下来。萨米躲在衣帽间，用双手当作幕布，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创作。

 



 



 

之后便一发不可收，经常拉着两个姐妹当演员，拍摄各种情景短片。用番茄酱代替血浆，还原拔牙时的痛苦…用湿了水的卫生纸裹满全身，扮木乃伊…鬼点子层出不穷。

 



 

萨米读高中时，正值西部片的黄金年代。有次，他像模像样地组建了一个剧组，导了一出牛仔枪战戏。但，看回放时萨米直摇头，开枪动作太假了…

 

他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——用针在底片上戳洞。这样一来，就有了很自然的开枪效果。果然，在学校放映时，萨米博得了满堂喝彩，还因此获得了一枚奖章。

 



 

这令他大受鼓舞。然而，某次家庭出游的途中，萨米竟然意外拍到了母亲的出轨镜头。亲昵的肢体互动、拉丝的暧昧眼神…吓得萨米不知所措。他决定卖掉摄影机，就此与心爱的影像事业告别。

 



 



 

这是一部被疫情催生的电影。早在拍摄《慕尼黑》（2005年上映）时，斯皮尔伯格的心里就有了《造梦之家》的故事雏形。他将这件事讲给合作的编剧，对方强烈建议他把这个项目落地。当时，斯皮尔伯格只回了一句话：会有这一天的。

 

史蒂文·斯皮尔伯格2017年，斯皮尔伯格的母亲去世。仅仅3年后，103岁的父亲也去世。加之疫情下影视行业的未来迷雾重重，斯皮尔伯格的内心经受着多重打击。他觉得，或许是时候把独属于自己的故事搬上大银幕了…影片中有大量长者碎碎念式的情节，因情感太过私人，且故事没有太大转折，豆瓣评分只有7.4，表现不如预期。不过，一旦联系上这位好莱坞电影巨匠已经76岁高龄，冗长的段落也变得温柔许多。

 



 

《造梦之家》是斯皮尔伯格对个人成长的一次回首，像一封字句温馨，但落满遗憾标点的家书。又是对漫长电影生涯的一次回溯，像一封极尽诚挚，写给光影艺术的情书。萨米母亲的扮演者是我很喜欢的一位女演员，米歇尔·威廉姆斯。她曾在《断背山》《蓝色情人节》《我与梦露的一周》《海边的曼彻斯特》《马戏之王》等影片中有过精彩表现。

 

米歇尔·威廉姆斯

 

左起：《断背山》《蓝色情人节》《海边的曼彻斯特》《马戏之王》成为影史首位百亿美元票房导演之前，成长阵痛一直都占据着斯皮尔伯格的青春记忆。从过往作品就能窥见，破碎的原生家庭就像一块与生俱来的胎记，对斯皮尔伯格的人生旅程造成了巨大影响。《造梦之家》里，萨米的父亲是一名优秀的电子工程师，各大公司抢着要。

 

每次有工作变动，萨米一家都会做出牺牲，搬去一座陌生的城市生活。这让年幼的萨米内心变得很敏感。他要不断告别，不断适应…

 

父亲雇来的技术员和萨米一家走得很近，经常一起聚餐、出游，和家人没什么区别。但，即使萨米答应母亲帮她保守出轨的秘密，父亲也很快发现了妻子与技术员之间的越界情愫。搬到加州后，母亲仍对亚利桑那州的快乐点滴念念不忘，整日六神无主。几番拉扯后，萨米父母做出了离婚的决定。这让萨米兄妹四人无比伤心。姐妹们都埋怨母亲太过自私，只有萨米知道，母亲和技术员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无拘无束，开怀大笑。

 

与此同时，萨米遭遇了更大的打击。新家附近的几英里范围内，萨米家是唯一一个犹太家庭。

 

社会对犹太人的欺压与歧视，让萨米成为了同学的霸凌对象。不仅被取侮辱性外号，还遭到了当众戏弄和殴打。身材矮小的萨米根本打不过健硕的同学，吃了不少哑巴亏…

 

这一时期，他想起了搁置许久的电影梦，重新拿起了摄影机，并以学校的“逃学日”为题材，拍摄了一部青春洋溢的短片。令他意想不到的是，作为压轴节目，这部短片在舞会上获得了一致好评。甚至帮恶霸挽回了前女友。既好笑又心酸，因为舞会上女友刚刚与萨米分手…

 



 

短片中，萨米把恶霸拍成了全校男神，这反倒让恶霸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挫败感，泪流满面——“我欺负你，你却为我赢来了掌声？”这种感受驱使恶霸倒戈，在别人欺负萨米的时候抡起了拳头。

 

影片有一个细节很有意思。恶霸警告萨米，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对他哭哭啼啼的话，就麻烦了。萨米向恶霸保证，绝不会向旁人提及。然而几十年之后，老顽童斯皮尔伯格却作废了承诺，将这段往事讲给了全世界的观众…

 

高中毕业后，和父亲生活在一起的萨米一边忍受着枯燥的大学生活，一边四处求职。他想敲开好莱坞的大门，把电影艺术做成一份耗费毕生心血的事业。但，和幼时一样，父亲仍然不支持他的选择。认为电影是触不可及的白日梦。旁敲侧击劝萨米找一份能糊口的工作。

 



 

终于，萨米的坚持和努力终于有了回声。CBS（哥伦比亚广播公司，美国最大的广播电视网之一）寄来一封签约信…即使很大可能是给助理的助理做助手。

 



 

得知萨米未来想当一名电影导演，CBS的负责人主动提出，带他去对门见一位伟大的导演。这位导演便是由大卫·林奇（执导过《沙丘》《穆赫兰道》等经典影片，奥斯卡终身成就奖获得者）扮演的约翰·福特。再次感叹斯皮尔伯格强大的人脉关系…

 

约翰·福特让萨米描述从墙上的剧照里看到了什么。在偶像面前，萨米紧张到失语。他呆呆地向约翰陈述着画面内容。

 

约翰却不耐烦地打断了萨米：记住了，当地平现在底部，会很有趣；当地平线在顶部，也会很有趣；当地平线在中间时，就无聊死了。祝你好运，滚出我的办公室！

 

虽然被臭骂一顿，但萨米却异常开心。从老约翰的话里，萨米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能量。

 

影片最后，萨米昂首阔步走在CBS的园区内。镜头一抖，地平线被压到了底部…

 

斯皮尔伯格在用这种调皮的方式告诉银幕前的我们，生活是由写满“无聊”的碎片拼凑的，而我们总能找到有趣的事物，让无聊变成惊喜与希望。就像斯皮尔伯格，因为热爱，将一件事做了70年。光影流转，故事不休。只要还有观众想看，他的摄影机就会一直转动。造梦师的双手，总是有种强大的魔法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