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9年，改革开放第一年，建国30周年，特殊而重要。
那年初，时年42岁的袁运生接到了一个任务：
给首都机场创作壁画。
袁运生是中央美院的老师，当时的他正在云南写生。
接到任务后，袁运生火速赶了回来，住进了首都机场，专注创作壁画。
几乎与此同时，远在广州的唐大禧也接到了任务：
为南京雨花台烈士群像创作主雕。
彼时的唐大禧，是广州雕塑院的老师。
唐大禧领命，从广州来到了南京，在这里，将完成他的作品。
谁也没有想到，几个月后，一南一北，两位艺术家掀起了惊天风波。
01
当时总负责机场壁画的，是李瑞环。
他对袁运生他们说，壁画不做任何设限，画什么，怎么画，都由你们决定。
刚步入改革开放，就给出这样宽松的环境，这让袁运生非常高兴。
那些年，不能在公共建筑上画人体，早已成为不成文的规定。
所以这也成为袁运生一直以来的一大愿望。
面对如此宽松的环境，再加上改革开放提出的解放思想，袁运生暗自做了一个决定：
在首都机场创作人体壁画。
确切地说，是含有裸体的人体壁画。
在这当时来说，是非常大胆并且可能有危险的做法。
虽然已经改革开放，但毕竟刚刚开始，袁运生要在公共场合大胆画人体，是福是祸，都是未知。
但袁运生还是执意要这样做，他有自己的小心思：
既然已经改革开放，就以此投石问路，借机试探一下政策尺度。
巧合的是，已经赶到南京雨花台的唐大禧，也有同样的想法。
总设计师刚提出要解放思想时，就让唐大禧心头激动，有种创作的欲望。
艺术要紧扣时代脉搏。
唐大禧思前想后，决定创作一幅关于烈士张志新的雕塑。
因为涉及到烈士，是用写实还是符号，该怎么表达，成了唐大禧的重要考量。
艺术的心灵是相通的，仔细思考后，唐大禧也有了决定：
用人体语言来表现。
具体来说，就是用裸体雕塑来表示烈士的勇敢和无畏。
比起袁运生，唐大禧的想法更为大胆，因为他创作的烈士形象。
那一年，袁运生42岁，唐大禧43岁。
一个北京，一个在广州。
一南一北，两个40多岁的中年人，用相同的艺术，隔空致敬。
02
袁运生创作的主题是傣族泼水节，整整画了10个月。
前期都很顺利，到快结束时，壁画上还有两个女孩没有穿裙子。别人问他，他总是说：
别急，快了。
话是这样说，但其实袁运生的心里是有小算盘的。
9月底的一天下午，首都机场开大会，几乎所有人都去了大礼堂。
会开到一半，袁运生偷偷跑了出来，来到了壁画前。
机场里空荡荡的，是个好时机，这也是袁运生精心挑选的。
袁运生拿起画笔，刷刷刷，不到半个小时，一气呵成，两个裸体女孩就画好了。
之所以将画裸体女孩的时间定在9月底，袁运生也是有打算的：
10月献礼，即便要改，时间也来不及了。
于是，在首都机场，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，一个长约27米的墙上赫然出现了两个裸女。
这是中国艺术界，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出现人体。
而早袁运生几个月前的5月，唐大禧的作品也完成了。
比起袁运生，唐大禧的雕塑作品，要好完成的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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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匹扬蹄嘶鸣的奔马，一个裸体女人半骑在马背上，拉弓射箭，目光深邃。
这就是唐大禧要表现的烈士形象和精神。
他将雕塑取名猛士，并配了一个副题，献给为真理而斗争的人。
唐大禧说，之所以用裸体少女，因为这样既显大无畏，更能体现对革命的赤诚和坦诚。
但是，那还是一个谈性色变的年代，别说裸体壁画，更别说用裸体雕塑来颂扬烈士。
在不懂艺术的人看来，将烈士雕塑成裸体，完全是一种亵渎。
03
袁运生的壁画完成后，反响非常大。
每天都有卡车拉着一车一车的群众，前来机场看壁画。
但同时，各种非议质疑声也扑面而来。
面对非议，作为总负责人的李瑞环没有马上否定，而是让人先用纸将壁画盖住，等总设计师来参观后再做决定。
当年的10月12日，总设计师等人来到首都机场，看了袁运生的壁画后，设计师说：
这有什么好争议的，我看可以。
李先念在旁边补了一句：中国人就是少见多怪。
很显然，领导们也知道壁画引起的风波。
领导的发言，算是给壁画定了性。听闻此言，袁运生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。
有了总设计师的肯定，这张画就成了改革开放的一个象征。
就像海外媒体当时的报道：中国公共场所墙壁上出现女人体，预示了真正意义上的改革开放。
而港商霍英东，也将这幅壁画作为观察北京动向的风向标。
那段时间，只要来到内地，他都一定要看看那幅画还在不在：
如果在，我心里就比较踏实。
因为这幅画，袁运生的命运开始好转，不仅得到平反，还被重新调回母校任教。
和袁运生比起来，唐大禧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。
他的烈士作品完成后不久，广东省美展开幕，《猛士》参展，并获奖。
但是，毕竟刚刚改革开放，人们的思想还有不少局限，唐大禧给烈士赋予裸体形象，引发了巨大争议。
下流，出格，不合国情，成为当时最主要的反对声。
按照当时的规则，只要是在省美展上的获奖作品，都要送到北京参加全国美展。
能参加全国美展，唐大禧是很看重的。
可就在他的作品即将上飞机前，上级来了通知，广东省美协扣下了作品：
禁止赴京参展。
唐大禧的命运发生陡转，袁运生的好运气也很快就用完了。
即便有领导发话，依然没能阻止住民间的巨大非议，人们发问：
难道画上屁股、乳房，就是现代化，就是改革开放吗？
争论越来越烈，第二年，首都机场悄悄的用布帘将壁画遮了起来。
而袁运生更是接到电话，让他去把裸体画上裤子。
他当然拒绝了。
然后，壁画就被木板围起来了。
袁运生大失所望，1982年，举家前往美国，一待就是14年。
04
相比袁运生的远走他乡，唐大禧的命运再次发生逆转。
在那场就他作品的全民大争议中，广东领导出面发话：
领导文化工作，要抓方针政策，不要管得太具体。
一语平息所有争论，《猛士》终于获得转正。
而袁运生的壁画，直到1990年，遮挡物才被拆掉，得以重见天日。
43年前的两件裸体事件，如今看来，早已稀松寻常。
可43年后，椰树集团的一场直播，却让大家再次陷入争论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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跨越43年，原因，依然相同。
历史，有时就是这么轮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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