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73章 上中下三策
　　张国涛在祖南市粮食局等有关部门的陪同下，先行来到了祖南市粮库部署迎检工作。
　　祖南市粮库的负责人叫程四力，是张国涛提拔起来的干部，也是张国涛的亲信。
　　张国涛程四力引领下，先是来到了粮库区视察，一边听取程四力的情况介绍，程四力说：“现在，我们粮库的经营情况不是很好，我们粮库一共有编号三十个大型粮仓，总库容可以达到十几万吨，下辖祖南市各县市的粮库，有八个分库。但是呢，现在，市场的粮食价格不是很好，进口粮便宜，对我们粮库的压力很大，所以呢，现在，我们的粮库并没有收满，多数粮仓都还空着呢。”
　　张国涛听着汇报，实地到粮仓里去看，编号为三十个粮仓，其实里面真正有存满粮食的，不足十分之一，仅仅有一个粮仓是满的，其余的多数是空的，少数为半仓不到。
　　张国涛看到眼前的这个情景，心情不容乐观，他说：“省里，以施碧海省长为领导的检查督导组，就要来我们祖南市检查夏粮收购工作，这个情况，如果让省里领导看到了，一定会大发雷霆的，责罚我们祖南市工作不力，继而影响到我们祖南市的整体形象。”
　　程四力忙说：“张书记，可是我们已经尽力了，即便是这样，我们也开门收购了一部分夏粮，只是，市场价太低，给农民定的保护收购价太高，这样的话，我们粮库是收的粮食越多，赔钱就越多啊！我和您张书记讲实话，这样下去，我们粮库也支撑不住啊。”
　　张国涛视察完粮库存粮和现状，就返回到了会议室，展开座谈和商议对策。
　　张国涛就看了一眼祖南市的粮食局局长孙明清，张国涛说：“老孙，你是粮食局长，你讲点意见吧！”
　　孙局长清了下嗓音说：“那好吧，我就谈点个人想法，刚才，我也跟着张书记去粮仓实际看了，现象确实是不容乐观，十分之一的粮仓都空着，这要是让上级领导看到了，一定会惩罚我们祖南市，批评我们祖南市的夏粮收购工作没有做好，让种粮食的农民吃了亏。但是呢，程主任讲的也是实情，现在是市场经济，夏粮在市场上的价格并不高，而且在国际上，从进口粮食价格上，都不是很好，而我们国家呢，制定的农民收购保护价，也在那里摆着呢，不能低于这个保护价向农民收购，这样的话，我们国有粮库就惨了，是处于两头受气的状态，一方面，政府要我们粮库按照保护价收购，一方面，市场价格又怎么低迷。就像程主任说的那样，我们粮库现在如果是足量收购的话，那是收购的粮食越多，我们就赔钱越多，无奈，我们粮库只能是少收购，或者是不收购！”
　　孙局长讲到这里，张国涛也明白了其中缘由。
　　张国涛说：“孙局长，意思我也听明白了，可是，上面就要来检查，政治上的事情，就是这样，既让马儿跑，还不让马儿吃草，不管基层政府有什么困难，反正是，我们要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，政策规定，我们必须要足额的收购农民手里的余粮啊！而且必须要按照保护价收购，如果施省长来到了我们祖南市粮库，没有看到粮食，仍然会批评我们祖南市的！”
　　然后，张国涛问粮库程主任说：“程主任，事情我们都清楚了，你有什么解决的意见没有啊？”
　　程四力就向四周看了看。
　　张国涛会意，立时就让秘书过来，将其他人员都清场出去，办公室里就剩下了张国涛、孙明清、程四力了。都是张国涛的心腹。
　　张国涛说：“这下，你可以讲了。”
　　程四力说：“张书记，孙局长，如果谈到解决当前的问题，我认为，至少可以有三个选择，分别为上策中策和下策。”
　　搞的像兵法演义一般。
　　张国涛笑了，说：“你就分别说说你的上策中策和下策。”
　　程四力说：“下策就是，实事求是，我们粮库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，就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，就像今天张书记看到的这样，等到省里的领导到了，也是这么一个情况！不遮掩不躲藏，市场价格低迷，国有粮库抵触收购，为了我们国营粮库的利益，只能是牺牲农民的利益。”
　　张国涛不置可否，问道：“中策呢？”
　　程四力说：“中策，也很简单，我们粮库请求市政府财政大力支援，将收购夏粮所带来的损失，由市财政补偿给我们粮库，我们粮库马上就会开门收购，同时通知下面各县市的粮库，同时展开收购，等到领导来检查的时候，我们市正好是一个热火朝天的收购局面，领导看到了，也不至于责罚我们。”
　　中策也不错，张国涛就问：“那你就预计一下，我们市财政需要补偿多少钱啊？”
　　程四力沉吟了下，说：“其实呢，我们市根本就没有敞开收购农民夏粮，夏粮都在农民手里余着呢，如果真要是市财政补贴的话，我估计，应该在人民币两个亿左右吧！”
　　张国涛一听，登时就把头颅摇晃的像拨浪鼓一样，忙拒绝说：“不行，不要说两个亿了，就是两千万，我也不拿，我们市财政也不富裕，何况，我们还有很多的政绩工程需要做。钱都补偿给农民了，谁看见了，根本就是无用之功。”
　　张国涛当然也不会认同这个中策！有钱，还不如建点地标性的建筑物，搞点实体民生工程，比如街道公园河流什么的，这个东西在明面上摆着呢，领导看到了，那是张国涛的政绩，全都补偿给老百姓，根本就不是什么政绩！张国涛才不会干这个傻事呢！
　　两百万，张国涛都不想出。
　　张国涛就饶有兴趣的问道：“那上策呢？”

第1874章 百闻不如一见
　　程四力说：“上策就是，为了迎接检查，我们马上从各县市粮库紧急调拨存粮，如果我们市粮库不够的话，就先从邻省邻市借用一批，总之呢，先把我们的祖南粮库给存满，这样的话，领导看到我们粮库的粮食是满的，证明我们市夏粮收购工作做得很好。”
　　程四力把这个办法说出来，果然是上策。
　　张国涛灵机一动，就站起来，在房间里踱步后，点头说：“好，就依照这个上策来执行。”
　　然后，他授意市粮食局的孙局长，以及粮库的主任程四力，两人专门负责此事，不管是借粮也好，还是征粮也罢，目的就是一个，先把祖南市的粮仓存满，应付过去检查，等到检查结束后，再把粮食还给他们。
　　程四力眼珠一转，这也是一个挣钱的机会，他就汇报说：“这个调拨粮食，需要大量的运输工具，而且现在是时间短任务重，也需要花费一定的活动款项，要雇佣很多的人力，要花费很大的物力。”
　　张国涛这个时候，不怕花钱了，他安排粮食局的孙局长，调拨粮食需要花费的钱和人力，统统由粮食局拨出经费。
　　孙局长就答应了。
　　张国涛拍板之后，他是不会亲自干这些事的，他就回市委了。
　　孙明清和程四力送走了张国涛，两人返回到了办公室，关上门，程四力说：“孙局长啊，既然是老头子愿意这么做，我们就马上动起来吧！需要的经费，就先从你粮食局的账上支取了。”
　　孙明清坏笑了下说：“老程啊，你想支取多少费用啊？”
　　程四力沉思了下，说：“怎么着，也需要个几百万吧！”
　　“什么！几百万！”
　　孙明清马上否定说：“没有，你要的钱也太多了，即便是张书记说话了，我这里也没有。”
　　程四力就明白了孙局长的用意，他走到了孙局长的耳边，低声说：“你放心，等到这个事情过去之后，我一定不会亏待你孙大局长的，有你的两个点，这总可以吧！”
　　“两个点，是多少啊？说清楚。”
　　孙明清说。
　　程四力说：“一百万里面，给你二万啊。”
　　孙明清脸色沉下来，说：“老程，那你也太黑了点，一百万里才给抽两万啊，我不要这两万了，拨款的事情，我也不拨了，我去找张书记去。我们粮食局也没有钱。”
　　程四力只好说：“再给你加一万，总可以吧，一百万里，给你抽取三万。”
　　孙明清知道，程四力也不会在中间白忙活，只好是答应了。
　　既然是两人达成了共识，很快，就开展工作，市粮食局把钱一拨到位，程四力马上给各县市的粮库联系，各县市粮库不足的，又给邻省邻市联系，紧急的向祖南市粮库调拨粮食，前后共有三百余人，加入到了这个调拨粮食的队伍中，动用大型车辆千余次，从十五日到十九日，这四天，祖南粮库的职工们几乎没睡上一个囫囵觉，程四力连续两个晚上忙到凌晨两点，在那个令祖南粮库人难忘的四天四夜里，粮库附近所有的饭店和茶馆，都挤满了轮番前来吃饭或喝茶的搬运工人；粮站内外汽车络绎不绝，闹得附近的居民彻夜不宁，祖南警方甚至出动了警力，在附近警戒，严禁无关者靠近并拍照。
　　很快，就把祖南市的粮库给武装起来了！
　　果然，真让这个张国涛算计对了，二十一日，湖东省政府的常务副省长施碧海同志，就带队到了祖南市！
　　在祖南市的会议室，双方先是举行了座谈，祖南市的市委书记张国涛代表祖南市委市政府，向省里领导汇报了祖南市夏粮收购工作！
　　张国涛念了一遍秘书早就写好的稿子，是关于夏粮收购的，中间有很多的官用词语：为切实保护种粮农民积极性，充分发挥国有粮食收储企业在粮食流通领域中的主导作用，祖南市在今年夏粮收购中严格执行国家粮食收购政策，坚持服务三农，积极入市收购，带头维护市场秩序，稳定市场价格，努力为农民增收、企业增效服务。等等！
　　张国涛念完稿子。
　　施碧海早就听烦了，施碧海跟着唐诚这几年，也学会了唐诚的作风，很讨厌这个文山会海，动不动就在会议室里念材料，全都是虚头巴脑。
　　施碧海看到市长还要继续念稿子汇报，施碧海就打断了对方，施碧海说：“古语说，百闻不如一见，我们不能只从你们念稿子当中，就断定你们市做好了夏粮收购工作，这个工作，还是要看实效的，你们能不能带我去实地看看啊！”
　　施碧海提出的这个要求，早就在张国涛的意料之中！
　　张国涛忙撇下稿子，大大方方的说：“可以啊，施省长，我们正有此意。请省领导到我们祖南市的粮库，实地一看，就知道，我们祖南市的夏粮收购工作，做的怎么样了。”
　　张国涛很有底气，因为，他已经接到了粮库负责人程四力的电话，粮库已经准备的妥妥当当的！只等着领导来查验了！

第1875章 损人利己
　　施碧海就在祖南市委书记张国涛，以及粮食局长孙明清的陪同下来到了祖南市粮库视察。
　　此时的祖南粮库，已经是静悄悄了，外观各种景象已经恢复了正常，一点也看不出来，这里曾经造假过，偶尔的，还会有运粮车经过。
　　做为粮库的负责人程四力，前几天已经是熟悉了检查流程，背诵了相关数据，单等着给领导汇报了。
　　程四力走到近前，施碧海关切地问：“你们敞开收购了吗？”
　　这是施碧海最放心不下的。由于农业连续丰收，粮价不断下跌，进口便宜粮不断涌入，各地粮站的收购不积极，如果不按照国家规定的保护价敞开收购农民手里的余粮，农民就会吃亏，同时还会挫伤农民种粮的积极性，从而使得粮食生产的持续稳定增长就难以得到保证。
　　只见程四力字正腔圆地回答：“敞开收购了！”
　　但是，施碧海现在是唐诚的得力干将，也不是那么就好糊弄的，施碧海十分满意地点着头，继续问：“你去年收了多少粮食？今年有信心超越去年吗？”
　　程四力满怀豪情地撒开了个弥天大谎：“去年收购六万多吨，而过去前几年都在一万吨左右。预计今年一定会超过去年的，我们有信心，现在农民的种粮积极性，是越来越高了！”
　　施碧海又问：“你这个粮库收一个县还是几个县的粮食呀？”
　　程四力回答说：“两三个县。”
　　这时施碧海若有所思地提出了一串问题：“一个县有多少亩田？亩产一般是多少？总产量又有多少？”
　　程四力不假思索地答道：“一个县两万三百亩田，一年产量五万吨左右。”
　　程四力早就把这些数字给背后了。
　　程四力反过来给程四力算细账了：“你虽然收了不少，但除去农民口粮和种子，你还是没有完全收尽余粮嘛！这怎么叫‘敞开收购’呢？你得讲实话啊！”
　　程四力是个机灵人，事先早已对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都做了最充分的准备，这时明知露了马脚，却并不慌乱，反倒显得更加镇定，并且自然然地摊开双手，为难地说：“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，现有的粮库都用上了，已经爆满了！”
　　施碧海环顾一下四周的粮仓，微笑了。这时，程四力恰到好处地作了一个欢迎省长进仓视察的手势。施碧海于是在程四力的引导下，走进了八号粮仓，登上粮堆最高处。全都是粮食！爆满粮仓！当施碧海看到粮食政策不但被落到了实处，而且还完成得这么好，显然是出乎他意外的好，就十分开心地笑了。
　　施碧海动情地说道：“在我担任副省长期间，我最重视的，就是农业；最关心的，就是粮食。民以食为天，何况，无论是从经济发展，还是国防备战，都离不开粮食！这是我们的命脉啊！”
　　随即，施碧海等人离开了祖南市粮库，返回市委，继续召开座谈会，在这个会议上，施碧海对祖南市的夏粮收购工作，提出了表扬，经过一圈的检查下来，以施碧海为首的检查小组成员，大家公认，属祖南市的夏粮收购工作完成的最好。
　　施碧海毫无保留的表扬了祖南市，表扬了张国涛同志，抓农业生产的积极态度。
　　经过检查组的和议，大家决定把祖南市做为夏粮收购的典型，上报省政府，以及上级农业部门，提出对祖南市的成绩肯定，并拟报张国涛同志为优秀党员，农业模范！
　　晚上，施碧海等人就下榻在了祖南市，张国涛等人为施碧海等人举行了丰盛的晚宴。
　　在晚宴上，张国涛也很感动，端着酒杯，对施碧海说：“国涛感谢施省长的支持和赞扬，授予我的一系列荣誉称号，我受之有愧啊！我只是做了一点，我分内的工作，不值得上级这么肯定。”
　　施碧海说：“国涛同志谦虚了，这是你个人努力工作的结果，经过我们实地调研，确实是属你们祖南市方面做得好，粮库都爆满了，其他地市，达不到你们的这个效果啊！你是受之无愧啊！”
　　张国涛就和施碧海碰杯了！
　　第二天，施碧海等检查组，就离开了祖南市。
　　张国涛把施碧海送出祖南市地界之后，张国涛很高兴，在返回市委的车上，张国涛就把程四力叫到了他的车里，张国涛欣喜的说：“四力，不错，你的这个上策，真是不错，我得到了表扬，省委省政府还要对我进行荣誉和物质奖励呢！这都是你的主意出的好。”
　　程四力笑了，说：“能为书记分忧，是我的本分，书记啊，你看，我在这个粮库担任主任，也有四五年了，我一直想动一动，换一个工作环境，书记，您是不是考虑一下啊！”
　　这个程四力也挺会挑时候，趁着领导最高兴的时候，提要求，一般来说，都容易被接纳！这个程四力真是够鬼的！
　　张国涛眯了下眼睛，问程四力说：“你谈谈个人想法吧，你想去什么地方工作啊？”
　　程四力说：“其实呢，这一次的运粮工作，粮食局的孙明清局长，一直都不怎么配合，还污蔑我说，这是造假和欺瞒上级，是错误的行径，不要我这么做！在从邻市调粮的时候，他也不配合，故意刁难，经费拨付的也不到位，是我从我们粮库账上挤出的一点钱，完成了这次运粮，孙明清对于您的指示，他是阴奉阳违啊！所以呢，我想去粮食局担任局长，让孙局长提前退居二线吧。”
　　这就是政治，损人利己，是为第一要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