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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色诡异 [樓主]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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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囚徒归来】第三十九章(中)

紫红色的小本子,银色的烫字,手里拿着离婚证,轻飘飘的,徐琳的心里却有难言的情绪,这样的结果是预期的。

从昨晚左京开门以后,在她潮吹喷射到丈夫的时候,过去装饰的幸福婚姻就已经结束,三十年的相伴,以夫妻拥抱,转身离开而宣告终结。

明明那么不堪,刘鑫伟还是选择体谅,看似潇洒地离开。分别在即,他建议前妻辞职,徐琳不明白。

「对了,左京那小子,他不是在害你,你是在救你!」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,他挥手离开。

「你什么意思啊。」身后传来前妻的喊声,刘鑫伟没有回答,答案还是让她自己找吧,他只是隐约感受到。

昨天接到女儿的电话,说是有个惊喜在等待他,等看到女儿儿媳才知道,所谓惊喜便是抓奸。对于前妻,他其实是存着内疚的,因为受伤的关系,为了维护自身伟光正的形象,徐琳这么多年来都配合而且尊重,所以她在性需求方面,夫妻间也有彼此的默契,但这局限在夫妻间,不能涉及到家人,徐琳在这点上过界了。

在车上,他已经听过那段录音,前妻亲口承认那样过分的言语,而且在房间外也再次听到,那绝不是作假。房门打开,他赫然看到左京那小子粗壮的大肉棒正挺在徐琳的阴道里,可能深入到子宫里,即使是抓奸现场,也没有停止性交,甚至潮吹喷到他身上。结婚三十年,他一次也没让徐琳潮吹过,这种羞辱,令他有过几秒的冲动,但及时收住怒火,其实那个人是不是左京也不重要,因为无论是谁,都不会是他。

事实上,在抓奸前,在女儿打来电话前,刘鑫伟还接到一个电话,那是一个陌生的来电。电话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,谈到海关羁押的一批走私车,其中有些不是经过法院司法拍卖,而是海关自行拍卖或是在网站挂牌竞拍,这都是允许的,去年有一笔是郝龙车行以底价拍下,这就耐人寻味。

询问对方索要多少钱时,对方表示不要钱,而是要尽一个良好市民的责任,他会在第二天下午给直属海关领导打电话,举报其非法损害国家财产的犯罪行为,这通电话是预告。

所以在抓奸后,刘鑫伟提出离婚,不全是颜面问题,而是这把火烧到他身上,他不想连累家人。

上午,这个男人又打来电话,好像早就知道刘鑫伟在办离婚,暗示刘鑫伟过去就有类似的行为,并从中获利颇丰,当然手法比较漂亮,没有像这次粗糙,至于那些钱的去向,是做什么的,可以不追究,只需要交代郝龙这一次就行,这样他也能从轻处罚,否则以累犯算,他是要吃枪子的,最次也得无期,当然,作为交换条件,他需要传达一句话。

办理完离婚事宜,下午他又接到这个男人的电话。

「我已经和徐琳离婚了,我也劝她辞职,不过她会不会听,我就不知道了。」

「很好,两点半,我会准时打举报电话,除了郝龙车行,其他不会多说。」

「等等。」刘鑫伟问道,「我还有话说。」

「……」男人沉默不言。

「这些年,攒的钱,我都留给徐琳,钱在瑞士,他们查不到,希望你们能守约,还有…替我跟左京,说声谢谢。」

「……」沉默片刻,男人才开口:「你怎么知道的。」

「如果连这点门道都看不透,我在海关几十年就白干了。他要对付郝江化,也要动郝家,是不会漏掉郝龙的,你们针对性太明显,动郝龙就会动我。与其被郝龙咬出来,你们前脚举报,我后脚投案自首,这是最好的结果。」

「你们一早就知道我办离婚,所以昨晚抓奸,你们是知道的,刘瑶的电话也在你们预期内,能够满足这个条件的,只有左京。刘瑶抓奸是为了报复,但昨晚左京当面这么做,其实是在救徐琳,他保住我们刘家,也让徐琳有迷途知返的机会,虽然手段是不光明了一点。」

「除了谢谢,还有什么要我转达的么?」

「告诉他,我们两清了。」

「好。」

结束电话后,王天又按照计划,给直属海关打去举报电话,几分钟后刘鑫伟投案自首。

当天下午,郝龙车行就被查封,海关羁押没收均为国家财,由于涉及损害国家利益,刘鑫伟被拘留侦办,虽然在这件事上没得利,但性质一样很恶劣,职务被拿下还会被追究三年以下的刑责,而郝龙去年因为经营困难,那一笔拍卖就是趟个门路,正好车行也会接一些小改装的生意,认识一些门路子,车转手也赚了几十万,由于郝龙是合法竞拍所得,在刘鑫伟侦讯前,还不够正当性拘留郝龙,不过车行因为涉及到那辆车且涉嫌非法改装,暂时进行查封。

把郝小天接回郝家后,我开去洗车,然后到公司。办公室里,王天向我转达刘鑫伟的话。

对于刘鑫伟猜到是我,我并不意外,本就是不见面的心知肚明。

「他为什么说你们两清了?」王天是个蛮汉子,不擅长做谜语人。

「因为他明知郝江化给徐琳下药,虽然这是夫妻间不点破的秘密,但是以他做海关的头脑和眼力,郝江化对其他女人有没有心思,他又怎么会没警觉,尤其他还见过王诗芸…几十年的海关经验,看到一个高仿货,他会没点想法么?但是他从来没有跟我预警过…怎么说,我也叫他一声刘叔,他标榜伟光正的形象,那他就不应该这么做…这是他欠我的…」我叹了口气,「而我,虽然是你情我愿,毕竟是睡了他老婆,而且当着他的面肏徐琳,刺激但过分,他知道我是来收债的,超出的算是利息,所以…两清了。」

「你害的他丢官还要坐牢,这能两清么?」

「害他坐牢的不是我,是他的贪,我已经很宽大了,否则他这辈子不会活着走出来。」我淡淡一叹。

「那他还不错,至少把钱留给徐琳。他还挺深情的。」

「深情?感情是有,早淡得差不多见底,现在是在卖人设,搏前妻的同情。」我不以为意,「他之所以留给前妻,那是因为经手人是徐琳,如果他留给别人,徐琳一交代,他不枪毙也得把牢底坐穿…当然,这是阴谋论。到底是忘不了情还是自保,我不关心,钱他要留给徐琳,随她吧。如果她肯辞职,做个小富婆也不错。」

「既然两清,他为什么还要我跟你说谢谢?」

「因为他是个男人。」

「男人?」王天不懂

「是的,男人。」抽上白沙烟,吐一烟雾,「男人和女人不同,女人可以不要脸,但男人要脸。」

「有时候,这脸,比命更重要。就算是死,这脸也不能丢。」

刘鑫伟应该猜到我和瑶妹有那种关系,否则她不会提早安排抓奸,而我也不会参与抓奸,而且激情演出,当着他的面,还敢和徐琳胡搞。尤其那潮吹喷在身上,何尝不是一种性的嘲讽,搭着瑶妹,他说那声谢谢,算是堵我的嘴,他知道我不会做绝,把他的老底给揭开。

不得不说,他赌对了,看在瑶妹的份上,刘鑫伟的残缺之谜,我并没有做外宣的打算。

「得找个时间,买一箱白沙烟。」我若有所思。

「不是吧,抽一年了还没抽够啊,这种烟你还买一箱?」

我笑了笑,白沙烟其实挺不错的,很多人迟早会抽习惯的。

英雄末路,即便是末路,也希望自身完整,不过郝家人就不会有这种待遇。

郝龙车行经营二手车租赁、中介买卖,隔壁连着修理厂。

郝龙正领着一帮维修工,商量着怎么给一部小保养的车子整点暗活,忽然一波人马便闯了进来,给厂子贴上封条。

领头的中年人向他告知刘鑫伟被举报已经遭到拘留,目前正在接受调查,郝龙一屁股蹲坐下来,从口袋里翻出烟点上,华子烟,不过他抽得一点也不顺,他被告知车行和修理厂都被暂时查封,涉案的银行账户也被暂时冻结。

自从郝杰切了郝小天,眼看到手几百万分不到,自己的家底反而被查封、冻结;以前靠着郝江化的名头,像什么消防或者假机油、调换配件等投诉最后都能摆平,但郝燕已经让两家生芥蒂,郝杰把郝小天给切了,这下两家算是彻底闹翻了,现在他是一点辙也没有。

这帮来办差的,来的快,去的也快,贴上条子,就坐上北京吉普离开,连个通融的机会也不给。

「妈的!」抽了几口烟,郝龙愤恨不已,气得将烟直接甩在地上。

这时,一辆红色野马开了进来,降下车窗,露出一张脸:「怎么了,龙哥,我刚才看一波人从你这里开走看,咋了,犯事了?」

「再胡说八道,信不信我削你。」郝龙认识这人两个月前在这里改装过车,据说还认识几个道上混的人,家里开洗脚店,算是个村镇级富二代,跟来这里改装车的那帮富二代也认识,喜欢玩飙车,不过技术不好,老是输钱。

「信,哪能不信,这是龙哥你的地盘,我说错话,该打。」说着,轻打一下嘴,赔笑道,「龙哥,我看你这里外都给贴了条,反正闲着没事,兄弟帮你热个场怎么样?」

「有屁快放!」

「龙哥,要不晚上飙一场?」这人倒也不生气,「你来事,算你的场子,哥们负责找人,五万一圈,怎么样?」

「多少?五万?!」郝龙猛一抬头。

「龙哥,你别嫌少啊,咱们就是个小县城,拉人来龙山这么个小镇跑一场,五万一圈,这价不低了。你要是赢了,钱都归你,兄弟我就求个下次改车,你能收便宜点。」

五万何止不低,简直高了去,郝龙上次就听经常来这里修车的小子,一圈才两三千,TMD,这小子开个破野马,这价倒给的痛快。

「说好了,一场六辆车,头两名才有钱拿,要是你来事,你组织算是地主,赢不赢另说,他们场外赌,你不用下注,抽水10个点,小十万肯定跑不了。」

「那时间、地点呢?」

「都你定,这样你有主场优势。」

「行!」郝龙想了想,「山道口,十一点半。」

「好嘞,哥,那我帮你拉人。」说完,野马掉个头,一脚油跑没影了。

郝龙低头盘算起来,就算跑输了,作为发起人,能抽水赚十万也不错,以后要是跑几场,这门路来钱也快。

午夜,一辆车在距离山道口还有两公里的下坡段,从陡坡一下子摔下去。车头朝下,登时火光四起。

现场附近的人和车都没有离开,第一时间选择报警,也打了救护专线,其实每个人心里清楚,发生这种意外,只能自认倒霉,人是救不回来的。等消防车到,能剩半个身子都算不错了。

一辆野马指挥参赛的人把车停在边上,以免堵塞交通,自己也将车停好,心里暗道:龙哥,一路走好…

是的,这一夜,郝龙,郝家沟的一条恶龙,自此陨落。

凌晨,零时十九分钟,冬梅的手机响了,第一时间她没有接,她正在忙事呢,此刻在房间里,她浑身赤裸,正被男人压在床上,肏着浪穴,口里呻吟不绝,什么「哥哥太猛了」「妹妹好爽啊」之类,浪骚之极。

两人热情酣战,但手机铃声一直没停,吵得两人难以尽兴,男人愈发不痛快,冬梅出言宽慰,一手去拿手机,一看,是一个陌生来电,接起来一听,人直接愣住了,寥寥十几秒,然后挂断电话。

郝虎正准备过来亲热,却被冬梅推开,她直接道:「阿龙出事了。」

郝虎一怔:「他犯事被抓了?」

「他死了。」冬梅还是觉得难以置信,连忙去穿衣服,随即抓起郝虎的衣服丢过去,「赶紧穿上。」

郝龙死了?!郝虎骤然一惊,连忙提上裤子:「不会是恶作剧吧。」

「警察说,阿龙跟人飙车,在山道口的山坡掉下来,人当场就没了。」冬梅慌张地套上衣裤,「抓紧点,我去叫爸妈。」

「等会儿!你想害死我啊。」郝虎连忙制止道,「他死就死了,你跟他又没感情,他那点家当不都是你的嘛。这样,等我先回家,过五分钟,你再给我手机打电话,别让我媳妇起疑,爸妈那边我通知他们,等下坐我的车去。」

说着,郝虎便连忙出门。郝奉化一家共三套房,都是隔壁挨着,这来往倒也方便,郝龙要是不在家,郝虎逮到机会,便过来偷个腥。

早几年郝虎给郝江化当专车司机,明着给郝家办事,其实是接送白颖,好让这对公媳通奸,对于如何偷人,他也学得有模有样,把郝龙的媳妇给搞上了。在他看来,郝江化搞儿媳,自己搞个弟媳,不算过分。

当初李萱诗嫁到郝家沟,郝虎和郝龙都是光棍,媳妇也都是李萱诗帮忙张罗,请媒人介绍,结果呢。给郝龙讨了冬梅做老婆,冬梅这女人,柳眉细腰,颇显几分姿色,而郝虎的媳妇王红则是膀大腰圆,也不能说太差,但人就怕比较,再加上郝虎这几年略有些发达,自然就挑剔起来,怎么也不满意,趁着一晚郝龙带徒弟在厂里搞几辆大修,郝虎就接着酒醉来家里把冬梅给强推了。

这借酒犯浑的路子也是跟郝江化学的,事后他威胁冬梅,冬梅也知道郝虎跟文三伢子做事,心里便忍了,再加上郝龙也不争气,一来二去,便偷偷做起郝虎的小情妇。今晚,郝龙出门前说要很晚才回来,没多久,郝虎便闻讯过来,结果碰上这么一档子事。

冬梅估摸着差不多时间,便给郝虎打去电话,那边郝虎装作才知道,连忙喊上媳妇,并给郝奉化打去电话。那边郝奉化两口子一听说,媳妇当场昏过去,这打击实在太大。郝虎便让媳妇冬梅留下照顾老娘,自己三人开车前往山道口那边。

凌晨,消防车、救护车都往那边赶,警灯透亮,警笛声回响在午夜。警察也出动了,把参加飙车的一伙人带走讯问。天亮后,整理口供,再和修理厂的维修人员两边一对,得,郝龙是非法飙车的组织者,这钱啊,没得陪,至于那个开野马车的小子,就是个介绍人,事先说过不要钱,算是个免费中介,介绍参加飙车的人没事,而作为组织者的郝虎却冲下坡段,造成大火,直接被当场烧死。

消防灭火,烧得只剩个车架子,人也只有残骨,收敛不了全乎。白发人送黑发人,老来丧子最痛,郝奉化哀嚎悲哭…

消息传到郝江化耳中,连舒一口长气,一想到郝小天被郝杰给全切,这肚里怨恨难消,哪怕郝杰被抓了,这断子绝根的仇也难平。虽说这事源头牵扯到两个女人,但郝江化不这样想,这郝虎郝龙两兄弟生性贪婪,李萱诗不让他们进公司,宁肯拿钱让他们在外面闯,架不住白眼狼养不熟,尤其是郝龙暗中坑山庄的钱,甚至还拿郝燕的事情要挟,一下子索要几百万。

要说大院里这七八个保姆丫头在内,当初都是黄花大闺女,模样比郝燕漂亮多了,上了也就几万块的事,即便是吴彤那也就几十万。郝虎狮子大张口,说到底底气就是知道大院里的一些事,郝龙也有所了解,现在郝龙死了,知道内幕的人便少一个。郝江化虽然觉得算是略出一口鸟气,但一想到最该死的郝虎没死,心里还是有些遗憾。

收到郝龙飙车坠亡的消息,李萱诗不以为意,倒是替徐琳担忧,先是被丈夫、女儿、儿媳抓奸,隔天就闪电离婚,紧接着下午刘鑫伟就被拘留了,看来犯事基本是实锤了。

「刘鑫伟选择净身出户,把财产全留给你,看样子已经料到会出问题。」李萱诗轻抚闺蜜的肩背,「你会不会有问题?」

徐琳摇了摇头:「他的那些事情我从来不问,顶多只是牵线搭桥;他在海外有个账户,里面应该也有千八百万吧,离婚的时候,他说这笔钱归我,不管出什么事都别提。」

「那就好,至少说明刘鑫伟还是念着情分,把你摘出去,真要有什么事他担下了。」李萱诗叹了口气,「你和京京怎么会又搞到一起了?」

「记不记得杭州那次。」徐琳若有所思,「你不希望京京找到郝江化和白颖通奸的证据,竭力想要盖住这件事,原因除了顾忌白家外,本身我们也是帮凶,你更不想被京京知道他的母亲会伙同他的妻子一起欺骗他,隐瞒这一切。」

「那时候,京京对白颖已经起疑,不过一直找不到证据,所以你要我去陪他。想办法劝解京京,尽量平息他的猜忌和怒火。」

李萱诗道:「我没想到你那次会跟他睡。」

「孤男寡女,又喝了酒,都憋着心里话,聊着聊着,就是感觉气氛到了,很自然地发生性关系。」徐琳娓娓道来,「其实你可以不让我去,我也可以不去,但我还是去陪他。」

「琳姐,你怪我么?」李萱诗心里清楚,坑完白颖,又利用徐琳,这事确实做过。

「我不是这个意思,你的出发点虽然是想平息事态,但其实也是因为觉得京京受了委屈,你想安慰京京,却又不得不站在他的对立面,很矛盾,不是么?」徐琳喃喃一叹,「恨他,爱他,天使,魔鬼…萱诗,我其实挺理解你的这种纠结可是京京这孩子,心里憋屈,太痛苦了,光是喝酒跟言语没什么效果,有些事你是做不了的,所以我就替你办了,如果不是郝江化偷着去找白颖,京京的怒火原本可以平息下来。」

「坐了一年牢,要说京京没性方面的需求,那根本不可能,我只是想要安慰他,一来打探一下他的想法,二来我也觉得对不起他。他以前也叫我那么多年的徐姨,作为京京的长辈,知情不报也是事实,肉偿也没什么大不了。」说着,话锋一转,「鑫伟和我办完离婚,他抱了我,走之前,他还说了一句话。」

心觉本就亏欠左京,在得知女儿和左京存在那种关系后,她不得不遮掩当晚的实情,女儿应该是局外人,如果把她牵扯进来,李萱诗会怎么想,白颖会怎么想,白家会怎么想,再加上怂恿白颖在郝江化面前双飞,一着不慎满盘皆输,她不能让女儿再受牵连,家虽然毁了,她也有底线,也许跟李萱诗护着左京一样,哪怕对立,至少得让人活着。

「什么话?」徐琳特意留悬念,果然将李萱诗的关注点转移到这上面来。

「他建议我辞职。」

辞职?李萱诗纳闷不已:「你辛苦这么多年才爬到银行副行长的职位,他好端端要你辞职干什么。」

徐琳摇了摇头,她也不清楚刘鑫伟这么说的用意,不过他这个人一向不会无的放矢。

「是不是怕牵连到你,连累你被针对?」

「东海银行虽然有国有银行投资,但实体上只是民营银行,我最多只是压线,过界的事情我是不会沾的。」

「那就好。」最近烦心事太多,徐琳这里是万万不能出事,相伴几十年的闺蜜,有她存在李萱诗才能安心。

「对了,童佳慧人到了长沙,跟女儿女婿待了两天,人就回去了,她这是什么意思?是真的不知情,还是装作无事,白颖到底什么态度。」

「她答应我不会帮着郝江化,郝江化有她的把柄,我一样也有,就看她怎么选择,但至少能给我争取些时间。」李萱诗想了想,「白家这只手再大,也做不到一手遮天,我不信白家吃定我。」

整整一上午,我都待在房间,期间白颖过来,面露难色,犹豫再三,说郝留香邀请她一同去把慰问品送给孤寡老人,同行还有民政社保部门及镇政府的干事。原本白颖不想去,不过考虑到这是公益善举,她又是医师,对于老幼群体比较在意,询问我的意见。

想起宴会时郝留香确实说过,应该是采购的慰问品到齐,连同先前收到的礼品,直接组织慰问孤寡老人。我随口回应几句,白颖表示她会把孩子带去郝家跟郝萱玩,完事再接回。其实我对这些不感兴趣,她有行善积德的心,纯不纯不管,只要不再给白家抹黑,也算有所悔改,不然就过去的累累劣迹,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留些情面。

白颖离开山庄后,我打电话给何晓月,她进到房间,察觉到我脸上的冷淡,多少有些拘谨。哪怕她和我有过几次深入的性交流,但是没有感情,纯粹的皮肉,骨子里隔阂着心思。

「大少爷,你找我…」她表现得有些唯唯诺诺。

我冷冷地看着她,一句话没讲。

沉默,冷漠,压抑。她的微表情控制得不错,只是略有不自然。

「郝江化的那个师傅,他现在在哪里?」

何晓月一怔,答道:「郝江化在山庄安排一间房,现在还住着,人经常出去溜达,不晓得做什么。」

「你应该有万能房卡,找个时间,把房间打开,通知王天过去,他会安装摄像头…」

「大少爷,这是侵犯客户隐私,我们山庄…」

我冷冷道:「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?」

何晓月的脸色变了,低声道:「我知道了。」

就这样,王天在郝江化背后所谓高人的房间里安装摄像头,后续也由他跟进,算是给他找点事情做,缺少参与感,会让人心往别的地方猜想。

房间里又剩清冷一人,掏出手机联系瑶妹,她已经得知父母离婚,刘鑫伟被人举报拘留,未来大概率是要入刑的。通话里心情略显低沉,虽然以她的魔女分格,不会后悔对徐琳的报复,至于父亲犯法被拘无非也是因果而已,没什么不平衡,但也不是没心没肺,有些失落是正常的。好在即使止损,起码兄妹姑嫂间还能亲如一家,有家人在,才算有家,从这点上讲,瑶妹远比我幸运得多。

「你的事也了了,要不找人来一趟旅行,反正你也喜欢到处玩,放飞自我也是好的。」

面对我的建议,瑶妹沉默后表示会考虑,随即问:「你呢?」

「我?我不喜欢旅游,这么年一直出差,又坐了一年牢,就喜欢安静。」

「不过我还要辛苦这两个月,把这些事做个了结,也许会来一场徒步远行。」如果,我还能走出去,还能走下去…

「等你做完你想做的,会不会来找我…我们?」瑶妹的声音一缓,「我是说寻寻。」

「寻寻?你们…」我不免有些心虚。

「我和她通过电话,你不是要我去旅游,找个伴不好么。」瑶妹好似抱怨,「寻寻一声不吭,丢下花店生意,跑去旅行了,我们约好在旅途中见面。」

「那很好,祝你们玩得开心。」

「你…你会来找我们么?」电话里,瑶妹又问了我一遍。

淡淡一笑,在沉默中结束电话,假装没有听到最后一句。承诺,如果做不到,那就不要轻易许诺。

临近午夜,开车到山道口,白天已经将郝龙坠亡的现场给清理完毕,估计郝奉化一家正在搁家嚎哭。

夜风起,凉如人心,我的心却是一团火热。仇恨的大火,根深蒂固,一旦被点燃,不焚烧干净,它熄不了。

郝家人不配我上香,取出三支白沙烟燃上,搁在角落,任它们燃烧,直至湮灭。

「走吧。」我淡淡一叹。

王天不解:「大晚上跑这一趟,就为了点三根烟?」

「不只是点烟,更重要是仪式。」

这场复仇需要某种仪式点缀,同时也是自我警醒。

「不管怎么说,他是第一个死掉的郝家人。」

「所以,你才用点烟表达纪念。」王天明白过来,「郝龙是第一个没错,可他不会是唯一一个。」

「他当然不是唯一一个。」我若有所思,「只是先走一步,不会寂寞太久。」

又一夜,一睡到天明。在公司几个小时,又是一阵心悸。

王天正在快速浏览昨天安装的摄像头所拍摄保存的监控视频。

进度走不到一半,便有了收获,视频里出现了两个人,郝江化以及一个老和尚,所谓的神秘师傅无根僧。

五分钟后,王天神情惊变,人便冲到洗手间,疯狂作呕,一想到那辛辣不堪的画面,只觉胃里又泛起恶心的酸液,干呕不止,直到一两分钟后才渐渐平复,漱口洗脸,调整状态,有了准备后,他才勉强忍受看完,然后将当中的重点片段进行截取,便发给过去。

「你说的对,他确实是条老狗,人干不出这种事。」

在收到王天发来的视频文件,他似乎特别有感触。

「视频我截取一个多小时,里面的内容…很辣眼睛,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,我已经吐过了,太恶心了。」

「原本我可以再删减一部分,不过他们有不少对白,我不确定是否有你想要的、」

王天的提醒,让我不禁好奇,郝老狗师徒能出什么幺蛾子。

点开视频,前五分钟算是正常对话,聊到郝小天。郝小天惨遭断根,这辈子都做不了男人了,父子一场,郝老狗还是希望他能活得好一些,特意向无根僧请教。和尚表示,可以跟他修行秘法,以后庇护郝家子孙也是好的,郝老狗连连说是。

然后又掰扯到郝老狗最近修行成果如何云云,接着画风便开始不正经,两个老男人竟然开始脱衣,郝老狗的狗屌大而软,疲软得下垂,老和尚却是胯下无物,除了干瘪的肉袋子,根茎也遭铲除,几乎和郝小天一样,难怪郝老狗会向他征询郝小天的建议。而关于和尚的身份,初步来看是符合毛道长提到的那个邪教淫棍,曾经加入天塘会的南耿,被人断根后从道入佛,应该只是伪装。

郝老狗坐在床沿,老和尚却跪了下来…我开始明白王天说的是什么意思,和尚以身作则,郝家女人给郝老狗做过的事情,老和尚也照做不误,并且舔得极为认真,吃得那叫津津有味…

点上香烟,让烟气冲淡那种反胃的不适感,房间的玻璃似乎有些脏,手指划过,那种恶心到毛骨的感觉,确实令人不舒服。

艺术电影可以把同性拍得唯美,但现实是另一回事。很快,画面又有了改变,郝老狗得到口舌挑拨后,性欲已起,将黝黑狗屌照着老屁股的屁眼便开干了,而且整个过程里并没有戴套,火辣,残暴,剧烈的冲撞,老和尚却甚是享受,而老狗也特别卖力,嗯,动作很娴熟。

一个多小时的视频,偶尔会提到「渡气」,「以阳壮阳」之类,好像是老和尚借郝老狗练功,这方面或许毛道长能梳理,对我意义不大。这个视频一旦曝光,郝老狗形象登时崩塌,再也抬不起头,只是不足以宣泄我的怒火。不过也不是没有价值,在看完这个视频后,让我衍生一些想法。

午后的阳光正暖,郝江化接到一个电话。

电话里那懒散性感的磁性声音,让他有些恍神:「缅娜小姐?」

「衡山县的项目规划方案,郑市长已经批准并上报到省里备案,不过意外,我得恭喜郝大哥日后高升,以后得叫你区长了。」

郝江化心头一喜,他还没收到风,不过缅娜小姐人面广,她既然说了,那十有八九,自己算是从衡阳县市两级政府手里抢下地方实务的主导权。财运能捞多少先不提,这官员延休基本能确定,他又能多做几年官老爷,郝龙死了,现在又有贵人报讯,真是双喜临门。

今晚,伊人山庄,青云阁。缅娜除了报讯,也邀请郝江化赴宴,还提出把郝小天也带上。

「缅娜小姐,小天还是算了吧,他现在这样…不太方便。」郝江化面露难色,「而且郑市长他…」

「郑群云不会参加,今晚我只邀请你一个。」

郝江化一怔,随即明白过来,这是在拉拢自己,事情既然定下来了,想在新区项目里占据优势,谁也绕不过自己。

「你儿子出院,后续还要恢复,也许我能帮忙给点建议。在你们华国,这种事很难启齿,但在泰国,男人变成女人,女人变成男人,性别的变化是挺正常的一件事。」,缅娜继续说道,「哪怕不变性,断根也不意味没有希望,人工生殖器在国外发展很快,以现在的医学技术,可以做这方面的移植,另外我认识一些顶尖的机构,正在做这方面的研究。」

「那好吧。」郝江化决定了,反正再坏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加糟糕。

找上郝小天,将晚上赴宴的事情一说,郝小天原本是不太想去。毕竟天气炎热,外出还要挂尿袋,身上说不定会有味道,郝小天宁可躲在房间里,但听到缅娜是泰国人时,眼眸微微有些亮色,再想到这段时间被冷落,被排挤,难得郝江化还愿意来看他,父子间还能吃顿饭,俨然是情感上的奢侈,郝小天最终同意了。

夕阳落下前,郝江化开车,副驾驶坐着郝小天,两人一同去赴宴。

到了伊人山庄,青云阁,扶摇直上,青云路。

这一夜,郝江化彻夜未归,这一夜,郝小天同样没有归来。

郝家的女人们,有条不紊地持续着生活,机械般地,明日重复今日,今日重复昨日…

其实不是郝江化离不开,而是她们离不开…习惯是人性的一大弱点,人一旦习惯,便渐渐生出麻木,流失离去的勇气。

这一夜,李萱诗和徐琳睡在郝家,不知道谁陪谁;这一夜,白颖和孩子住在山庄。

这一夜,没什么人想起郝家父子,这一夜,熟悉的人也几乎遗忘我,遗忘如夜凉寒。

天亮后,我接到Poy的一个电话,他传了一个视频。临近中午,郝江化开车回到郝家。

「大奶奶,老爷他们回来了。」小保姆小快步地跑进来通知。

李萱诗微微蹙眉,很快便换上亲善的笑容。

而另一边,郝江化才把车子停好,郝小天便从车上下去。

「小天…」郝江化的声音,有些发虚。

「别跟我说话!」郝小天骤然回头,一双眼眸充满恨意,尔后转身就走。

郝江化张张嘴,却说不出话来。

李萱诗等人迎了出来。

「怎么啦,这是?」她问道。

「没什么。对了,我还有公事,先走了,小天,你们别去烦他。」

郝江化一回来就走,临近饭点,却表现得爱岗敬业,令李萱诗心生疑惑,却也没有追问。

郝小天回到房间,第一时间就放水洗澡,原本身上挂着的三个尿袋,应该已经被爆在现场了。

现在,他只想好好洗一洗,从未有过却无比真实感受到的恶心。

中午,我叫上白颖,开车去郝家,算是蹭了一顿饭。饭后,这对婆媳姐妹花又聊开了,大概又是些我不知道的勾当。

翔翔和静静,如郝家那对双胞胎一样,也被安排睡午觉。唯独郝萱,闲不住,拉着我玩耍。

大半个下午,我和郝萱在庭院里玩耍,直到郝萱小手指往楼顶一指。

郝小天坐在楼顶阳台的边缘,两只脚旷荡在空中,风依稀吹得他头发凌乱,他就静静地看着我和郝萱在玩耍。

没人知道,郝小天怎么会跑到那里,他的房间已经不在限制,手术后不会有传染的风险,但依然没有人另眼相看。

我示意郝萱去屋里休息,然后从楼梯上了阳台。

「左京,你真的很讨厌。」郝小天的语气里充满怨恨,「为什么你能笑得这么开心。」

看来,我和郝萱的互动,似乎刺伤了他。

「你不应该笑,你应该恨,你妈改嫁到郝家,你老婆被人玩了,你被戴绿帽子,你应该很痛苦才对。」郝小天冷声,「你凭什么笑!你有什么资格笑!」

「给你讲个笑话吧,从前有个小太监,下面…没有了。怎么样,好不好笑?」

郝小天脸色骤变,就像吞下一只苍蝇,怎么吐也吐不出,如鲠在喉,恶心依然。

PS:让小狗多活半章吧,铁定送他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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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囚徒归来】第三十九章(下)

「想不想知道,郝杰为什么害你?」

郝小天抬眸,咬着唇:「为…为什么?」

碍于染病的关系,龟头不得不切,在医院术后还没有休养好,郝杰却发疯地举刀刺他,除了要他的命外,受阻后更是一刀断根,害得他成为无鸡之人。伤害无法挽回,但总该知道为什么吧。

「在你染病禁足的期间,郝杰带女朋友回到衡山县,可惜呀…狗改不了吃屎,被你爸这条老狗惦记上,在办公室进行猥亵,郝杰女朋友被吓跑,两个人的感情就这么黄了。郝杰气得去县政府,在办公室直接打了你爸,结果被抓了,再然后,等他放出来,就拿你开刀了…」

「女朋友黄了,大不了再谈一个。郝虎、郝龙的老婆,也是妈妈给他们介绍的,大不了让妈妈也给郝杰介绍,郝杰就算再气,也不至于…」

郝小天口中虽然这样说,心里却信了大半,见猎心喜,见色忘义,这种事他老爸确实干得出来。

「如果只是这样,郝杰确实没必要对你动手,不过,在他被拘留到放出来前,还发生一件事,那就是他妹妹郝燕,唔,也是你的亲堂姐。」凝声冷叹,「她为了给郝杰求情,结果被你爸,她的亲叔叔给强奸了。」

「这不可能!」郝小天厉声道,「他怎么会做这种事,燕儿姐是郝家人,他们是叔侄关系,不可能的,你胡说八道。家里这么多女人,他玩谁不行,又怎么会祸害自家人。」

郝小天厉声道,他的双拳紧握,愤怒得全身血管都要爆裂,却依然站在那里,没有冲上来拼命。口上骂骂咧咧,骨子里色厉内荏,气得哆嗦的孱弱身体,藏不住他的恐惧。

不是不信,而是不敢信,郝燕是郝家人,叔侄乱伦,这是血亲禁忌,实在难以接受。

他感受到恐惧,他恐惧这种被父亲兽性牵连招致郝杰的打击报复,如果这就是实情,那么他岂不是替父受过,这种在身体受伤后的更无法忍受的心理创伤,尤其在昨晚承受被野牛冲撞般的蛮力宣泄,那菊花的刺痛,分秒都在刺骨。

「真的不可能么?」看似云淡风轻,仿佛描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。

「郝燕确实没大院女人漂亮,但也算是清秀,有个词叫喜新厌旧。也许对你爸这条老狗来说,相比那些被玩腻的女人,郝燕足够『新鲜』。」

「郝燕被强奸前,还是黄花大闺女,处女嘛…虽然不罕见,但也算得上珍贵,毕竟每个女人只有一次。」

话到这里,我顿了顿声,「处女,对某些雄性而言,是有强烈吸引力的,据我所知,郝家大院这些保姆丫头,处女也都是被你爸开苞的,等他玩烂了,才轮到你,不是么?」

郝小天渐渐变了颜色,涨红的脸色,犹如吃了大便一样难受。

十岁前,只是毛手毛脚,对家里那些女人揩油,后来才开始有第一次性交。十一岁生日,郝小天把保姆阿君推倒,此后便染指大院的一众女人,但他从未没有上过一个处女,那些小保姆来郝家时,全是十七八岁的处女,大多是被郝江化先下药再破处。

有几个性子烈的,为防止意外,郝江化是下药享受后,才拿他来顶包,郝小天是未成年,不负刑责,相反她们超过十六岁,性交等于反向强奸,无知的女孩们哭述时,郝江化大揽入怀里,一顿晓以利害的安慰,唬得她们一愣一愣,期间更是被上下其手,再得知会有一笔安慰金时,也就抹泪认命,而要拿到安慰金,她们无疑便先要学会互相安慰。郝江化恣意享受,而女孩们在跨过那道坎后,迷失于郝家丰厚的待遇,在性和欲的方面也不再设防,更有者迎合讨好,逐步演变成郝家这个畸欲的淫窟。

郝江化大饱淫欲之后,对保姆们渐渐也不再上心,自觉已经是官老爷,一心想要摆脱老农民的身份枷锁,这些缺乏保养护理的女孩,胜在年轻,但输在养护,身体接触的润感远不及核心层的几个,这才同意郝小天先练手,磨炼性技,至于保姆外的那些女人,郝江化一直有私有物的掌控欲,除非玩腻或某些原因,郝小天想再进一步,那就会遭致约束。

郝家,是郝江化的郝家,不是郝小天的郝家。一度,郝小天以为他迟早会继承郝家,但现在这个梦破灭了。

「再说件事,跟你发生性关系的两个女生,是我找人勾引你的。」

「是你!」郝小天瞳孔一睁,「都是你害我!」

「害你的人是你自己!」眼眸一冷,「如果你不是色欲熏心,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跟她们性交从而染病,如果你是乖巧听话的好学生,这一切都不会发生,我记得你小时候挺乖巧的,那么是谁害你看到女人就想上呢?色字头上一把刀,到底是谁害谁呢?」

「别觉得你无辜,郝燕做错什么,她被你爸强奸,郝杰做错什么,他被你爸搞丢女朋友,连妹妹都被强奸,相比他们,你挨这一刀,有什么冤的,不过是自作自受。如果你真要恨,就应该恨你爸,养不教父之过,是他没教好你,是他培养你的淫欲,是他让你成为只晓得玩女人的废物,也是他害你成为连女人也玩不了的废物。」

「左京,你是故意告诉我这些…」郝小天的目光里满是悲愤怨恨,「你想说是我爸害我,你想要我去恨他,你想我们父子相残,告诉你,你别做梦了。」

「做梦的是你才对吧,你还叫他爸,还真是孝顺儿子。」

懒散地回了一句,郝小天随即噎语,只觉得这声『孝顺儿子』充满讽刺,确实有不甘。不甘心这些年被顶包,只能玩老爸玩腻的女人,现在更是连玩也玩不了;不甘心自己被牵连,被郝杰一刀断根,彻底做不成男人。

「我说过,你没资格跟我玩,你也没资格跟你爸玩,你最多只是被玩而已。」

郝小天咬牙,紧了紧拳头,为了家丑,还要忍气吞声,昨晚那被粗暴的对待,那臀处火辣的剧痛,羞辱、耻辱,意难平的怨恨…他确实是被玩了,而且玩得很彻底,玩得刻骨铭心甚至撕心裂肺…

双拳又渐渐握紧,目中的神色也变得奇怪,也不知是悲愤,是恐惧,还是仇恨。

过了很久,他才慢慢地沉声道:「你不怕我告诉他们?」

「怕就不跟你说了。」我用一种仿佛看待白痴的目光打量他,「你觉得你说出去,会有人信么?我在医院从郝杰刀下救了你,谁会相信我在害你呢。」

「就算郝江化怀疑,监控也证明我确实在施救,而害你的证据?那两个女生已经去国外治病去了,很合理的理由,而且她们也不认识我,没有证据胡乱说话,我可以告你诽谤。」

「退一步讲,就算知道是我害你,你觉得李萱诗会为你跟我翻脸,还是郝江化替你出气?别忘了,他能从什么都不是,坐上副县长的位子,靠得是李萱诗从我们左家拿走的钱,没钱他什么也不是,就连我捅他三刀,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生闷气,又怎么会为你这一刀出头。」

其实不全然是,不过在眼下这个当口,不论是李萱诗还是郝江化,哪怕明知郝小天被我坑了,也不会现在翻脸。他们想要求稳,而我不怕事大,越乱越好,郝小天说不说,都不会阻碍我的复仇。

「等等。」就在我觉得索然无味,转身离开前,他忽然叫住我。

「你打算这么走了?」缓缓起身,沉吟道:「你就不想知道我有没有肏过你妈,肏过白颖…」

说话的时候,他一直盯着我,想要找寻到答案,很显然,他不会感到满意。

「你很幼稚。」我浅叹一声。如我一开始提及郝杰一样,郝小天想拿李萱诗和白颖来激怒我,或者说是他自以为的报复。但他不明白,他有没有上过她们其实不重要,重要的是郝江化已经得逞,她们已经从量变转化为质变,郝小天只是余数,多余用来充数而已。

「不管你有没有肏过,重要的是,你以后再也肏不了任何一个女人。」

「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,如果郝家肯花钱,你还是可以去整容变性,虽然不能肏女人,但你可以被人肏。」

「卖屁股吧,或许是条出路,也是你以后的生存方式。」

「你!」郝小天气得说不出话。

「如果有人喜欢,你连尿袋也不用挂,也许你漏尿或者喷尿,他会觉得情趣也不一定。」临走前,我不忘留下一句忠告,「好好活下去吧。」

活着,才是留给他最好的惩罚,苟活于世,屈辱且畸形。

夕阳西下,暮色深沉。在我和白颖带着孩子开车回山庄时,郝小天就坐在阳台,两只脚飘荡在半空。

在那之后,他依然坐在那里,直到黄昏,才起身下楼,回到房间。整个下午,再没人来唤他,就连吃晚饭也没人喊他。

饭菜就搁在房间,已然凉透,原来真的不一样了,再也不会有人正眼瞧他,一个无鸡之人,又有谁在乎呢。

冲洗热澡,没有顾忌术后宜不宜,他将身体冲洗得很认真,尤其将屁股那个隐隐作痛的部位,一而再地清洗,扯下的导管被丢弃,擦身后换上一套干净的衣物。

拿起全新的尿袋,没有选择挂在身上,而是将它们全部丢进垃圾桶。这一刻,忽然觉得莫名轻快。

是的,厌恶,他厌恶,厌恶这些东西,厌恶需要佩戴这些东西的自己。

做完这些,郝小天躺在床上,心里回想起往事,从幼年得白血病,被排挤欺凌尔后遇到李萱诗妈妈,曾经的美好,遥不可及。

临近午夜,郝小天从房间出来,他的房间已经不再上锁,但没有人会在意他。

重新登上楼顶阳台,迎着凄冷的夜风,人仿佛无比清醒。

看着夜幕,午夜没有星光,只有高悬的月亮被愁云遮挡一半。

夜凉如水,不知彼时的他,怀揣着怎样的心思,孱弱的身影融于黑夜。

「嘭!」一声重物摔落的声音,从高处跃下,重重地砸在大院的草坪泥地,沉闷的声音,并没有惊醒熟睡的人,一染血色绛红从碎骨处流淌,侵入泥地,即使是黑夜,多少带着点腥臭,原本的温热却在夜风里渐渐消退…

午夜,十二点,也是零时,这是个很特别的时间,即是结束,也是开始。在某些宗教记载或者旧时迷信里,零时是阴气最深的时候,大抵怀揣怨恨的诅咒之类,也会灵验许多。

「啊!!!」天色朦胧微亮,保姆小文和小雨却陡然惊声尖叫起来,异常的刺耳,扰人清梦。

小文她们已经顾不得了,吴彤闻声过来,看着眼前两个小保姆脸色苍白,神情满是惊惧。讯问缘由,她们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,而是伸手指了指庭院。

吴彤到了楼外,在距离墙体不远处的草坪,看到那团僵硬却血肉模糊的躯体时,她也被吓得呆住。

郝小天仰面倒在草坪上,眼珠已突出,耳、鼻、眼、口中,淌着血水已经凝固,像是颜料一般,模糊他的面目,整个脑袋砸得像是泄气的皮球,可是整张脸却肿胀很严重。

面对骇人的场景,吴彤难掩恶心作呕,连吐几口,调整呼吸,小畜生死得越惨,的确值得庆祝,但眼下不宜放纵情感,强忍着情绪,一方面告诉小文她们不要让人靠近,另一方面则迅速通知李萱诗。

吴彤几乎是给她当头一棒。郝小天死了,这消息惊醒所有郝家人,哪怕以后不受待见,但人死了,这性质就不一样。

在确认郝小天的确死后,李萱诗不得不通知郝江化。

此时的郝江化,正在郑群云家,应付范云丽一宿,算是喂得饱足。虽然肥腻,但总归是女人,想到前夜那不堪的酒后乱性,实在是错得离谱。手机骤然响起,一看,是夫人打来的,接起来后,还想卖个好,却是听到噩耗。

「郝小天死了?!」消息传来的时候,白颖颇感意外,望着着传讯的何晓月,确认不是开玩笑,又转向我。

「郝江化从衡阳市回赶,现在是夫人在处理,我马上要赶去郝家,也许能帮忙善后。」何晓月看着我,她和白颖一样,等待我的态度。

「你去吧。」我微微蹙眉,「我们先不过去。」

郝小天坠亡,郝家肯定一团乱,至少上午是消退不了。

「去吃早餐吧。」冷不丁的懒散,抬眸发现白颖正在打量我,在被我撞见后,尽管在掩饰,但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狐疑,还是让我捕捉到。

「带上翔翔和静静。」不冷不热,「一家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齐齐。」

白颖微微一怔,心头似有触及,浅然:「我去叫他们。」说着,人便回她的房间。

瞧着她离去的身影,郝小天的坠亡,没有让她有太多悸动,她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。

在山庄的这顿早餐,两个孩子吃得欢畅,丝毫没有丧兄的痛苦,而我的胃口很不错,白颖大概是被传染气氛,相较往常也吃得不少,郝家突兀的插曲,固然意外,但也仅止于此。

结束早餐,白颖将孩子带回房,我停在门口。

「不进去?」

「不了,待会儿要去公司。」

白颖叹了口气,欲言又止。

我坦然道:「有话你就直说。」

「郝小天的死,是不是跟你有关?」

「昨天离开郝家时,他还是活着。」我陈述了一个事实。

「对不起,我不想怀疑你,明明知道不可能…」白颖抬眸看着我,「也许,我有些神经质,可是,就是有这种感觉…」

女人的直觉,哪怕在时间逻辑上存在矛盾,还是怀疑到我,事实上郝小天的坠亡虽然在预期内,但比我料想更早走到极端。

「吃饭前,你就在怀疑我。」我不冷不热,「告诉郝家或者报警,这是你的自由。」

「我、我不是这个意思。」白颖连忙道,「杀人是大罪,我只是担心你…」

话,戛然而止,一根手指,放在唇中,这是噤声的动作。

「就在山庄待着,等我忙完公司的事情。」

三脚猫公司员工忙碌着,走进办公室,王天已经在等候。

「郝小天死了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

「你好像不意外?」

「他的死,符合我的预期,就是提早了一些,原本我还期望他能多活几天。」

「是自杀还是他杀?」

「应该是自杀吧,虽然郝家有人很讨厌他,但她们不会傻到推人下楼。」

王天微微皱眉:「那我就不明白了,以郝小天的性格,不太可能有胆子自杀,你不觉得奇怪?」

「你奇怪,是因为你没有被人霸凌过,欺负过。现实有不少事例,比如校园霸凌、网络暴力等等,受害者不堪忍受最后选择自杀。」

「人生有时就像戏剧,充满荒诞,受害人有直面死亡的勇气,而施暴者却惧怕死亡。」

「郝小天或许怕死,但当他的惧怕或忍受到某种程度,当他觉得活着比死亡更痛苦的时候,自杀也就顺理成章。」

「那他到底在怕什么?」王天百思不得其解。

「给你看点东西。」选择把那个视频播放出来。

「这是?」王天一开始以为这是他传给我的视频,因为视频里出现了郝老狗,但很快他便察觉到异常,尤其画面里还有郝小天。两个人醉醺醺的昏沉,精神恍惚,但郝江化却显得很亢奋,很快便将郝小天的衣裤给扒开,然后上演一场和另一个视频相似的戏码,特别地辣人眼目。

没看多久,王天便忍不住作呕,去洗手间回来,不止是清空肠胃,连胆子都快吐出来了。

「畜生,果真是畜生,不干人事也就算了,连自己的亲儿子也…」王天看着视频里郝老狗抬起郝小天的两腿,挺着腰胯,黝黑的屌棒捅进小家伙没有清洗的肛门,快进快出,嘴里发出类似猪哼哼的声音,尤其在变换体位时,那把持的黑棒上,依稀还残留着排泄物的痕迹。

一个多小时的视频,王天跑了好几天洗手间,整张脸因为数次呕吐呈现晕车呕吐后的苍白色。断断续续,他其实只看了不到一半。言谈间恨不得马上就刀了郝老狗,当然这只是气话。他确实被恶心够呛,而我看得津津有味,看着郝老狗父子相奸的场面,如果把视频拨出去,猎奇热度肯定不小,郝老狗分分钟都会社死,郝小天到死也没欣赏这场激情燃烧的床戏。

「这视频,你哪来的?」王天大口呼吸,平复情绪,看似随口一问。

淡淡一笑,没有回答。

「那,接下来,我…要些做什么?」

「再找一趟郝新民,送点钱过去。」

王天狐疑道:「继续放消息?」

我吐出一口气:「让他留意郝家沟的村墓,郝小天会埋在什么位置,等火化下葬后,让他把郝小天的骨灰掉包出来。」

「骨灰?」王天不解,「人都死了,还要骨灰做什么。」

我没有回答。人死了,就算了?那我的父亲又为何在死后还遭到郝老狗的坟前羞辱?

人死债消,在我这里过不去。

下午,我和白颖去了郝家,正赶上郝老狗在堂前大吵大闹,乱发一通邪火。

「你疯够了没有。」众人不敢劝阻,李萱诗最终忍无可忍。

「我离开的时候,小天还活得好好的,现在你却告诉我他死了,是跳楼自杀。」郝江化怨气难消,「你不觉得该给我个说法么?」

「你是怪我没看好小天,还要我把他拴在房间里?!」李萱诗心里也堵着一口气,「他有手有脚,真要想死,谁也拦不住。」

「你要真想他,就去殡仪馆,我已经让入殓师整理遗容,等你签字,随时可以进行火葬。」

「说法?警察已经来过,他们的结论还不够,你还想要什么说法,晓月,带他去看监控视频,让他看清楚,昨晚郝小天跳楼的时候,身边有没有人,还是鬼把他推下去的。」

郝江化看到我和白颖,整张脸更难看,扭头便跟着何晓月去看监控。

「你们怎么过来了?」李萱诗凤眉微蹙,叹了一口气,「郝家这事晦气,你们在山庄待着就好。」

她示意保姆将孩子先领走,然后招呼我们坐下:「小天死了,老郝现在是丧子痛,他看到你们两口子,心里肯定不好受。」

我笑了笑,没吱声,一夕之间,郝家就成了阴宅。

闲话少聊,我掏出烟,踱步到庭院,留下白颖和李萱诗面面相觑。

庭院的一处,依稀还有斑驳的血迹,仰面而上正是阳台的方位。

昨天,他还坐在那里,双脚悬空,而昨晚的最后时刻,他选择跳了下来。

郝小天,你以为死亡是终点,死了就能得到解脱?不,你错了。

虽然一连串惩戒,因为坠亡而不再具备执行性,但不意味尘埃落定。

一支烟的功夫很快,郝江化看监控同样很快。

快进到午夜零点前后,他确实看到视频里郝小天是一个人上了阳台,在那里站了几分钟,然后迈开腿,跳了下去。另一个监控视频是院里的探头,清晰地看到一个人体摔下来,郝小天就躺在那里,等到天亮时,人早已死得凉透了。

「为什么,为什么会这样。」即便是亲眼见到,他还是不愿意相信,自己的儿子居然会这么傻,真就自杀坠亡?!

「视频能不能倒放,倒回去,看看我昨天送小天回来后,他做什么了。」

何晓月只得照办,拉取昨天的几个视频,很快看到郝小天,也是坐在这个阳台很久,期间只有左京上过阳台,两人说过一些话,不过户外监控,楼顶根本收不到声,只能看个影像。

「左京,王八蛋,我就知道是他。」郝江化一拳落在桌上。

「没有身体接触,只是谈话而已,说明不了什么。」何晓月说了一句话。

「是他,一定是他,只有他才想搞死我,搞垮郝家。」郝江化根本不听劝,心里的执念根深蒂固,「他肯定跟小天说了什么,所以小天才会想不开,左京逼死了我儿子!妈的!」

愤怒,伴随这声谩骂,郝老狗的老脸爬满愤怒,他尽可能得表现愤怒,像是一头愤怒的雄狮,向我扑来。

只是,这头狮子太老了,酒色应酬消磨胆气,他的确有愤怒的情绪,但装扮的情绪更多,他不是丧子痛的发狂,而是借着这件事想要朝我发飙,以此占据优势,如果不借着郝小天的事由,他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
他从楼上冲到庭院,步伐看似急匆匆,那铁青的面色吓得李萱诗和白颖紧跟出来,生怕再出点什么事。

郝老狗挥拳悬空,两个女人连忙喊叫住手,我伸手示意她们不用过来,也不用管,站着那里就行。

她们紧张地看着我和郝老狗,生怕两个男人会发生什么冲突。

我只是轻蔑一笑,她们多虑了。郝老狗怎么有胆动我呢,他唯一能整治我的时机从我出狱开始就失去了。也许,他能凭借白颖或其他女人所谓的把柄,又或者李萱诗的扶助,试图维系主导地位,但这些威胁不了我。如果还是过去那个被蒙在鼓里的我,相信我会被郝老狗还有郝家这帮女人玩得死死,然而,劫后重生,我又怎么会再被情感束缚。

「你笑什么。」郝老狗拽着我的衣领,拳头却不敢真砸下来,只能用言语装扮他的「强悍」。

我笑得跟更轻蔑,过去能够一个打七个的郝老狗,却是越来越虚,他大抵也知道,他所有的手段只能威胁到女人,过去他就靠着女人算计我,而现在几乎是明面,他有着所谓的把柄黑料,却不敢动我,为什么?是顾忌李萱诗?还是忌惮白家?

都不是,郝老狗自以为风生水起的强大,从来和他无关,他手上所有的筹码,其实没有一个能真正威胁到我。

「不许笑,听到没有!」郝老狗大声道,「告诉我,你跟他讲了什么,是不是你逼他跳楼!」

「他说他…屁股痛。」我似笑非笑。

郝江化骤然一变,脸上仿佛挨了一鞭,手也垂落下来。

「更准确地说,是屁眼痛…也许,他觉得太痛苦,就跳楼自杀了…」

「胡说八道, 胡言乱语…」郝江化惊慌失措,脸上慌乱,将我一推,人便退走了,口中叨叨这两个成语。

「有没有怎么样?」白颖上来询了一句。

李萱诗横眉微冷:「你刚才这话什么意思?」

「没什么,就是胡说八道,胡言乱语。」我随口应道。

两个女人相视一看,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想法,登时感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,没有再往这方面扯。

民间流传有小三大七的风俗,而郝老狗在殡仪馆看过小狗后便签字,选择隔天火化并直接下葬村墓。

「这样和郝龙好像撞期了。」李萱诗不冷不热,「你觉得郝家那些宗亲会去哪边?」

「不管他们,反正人已经死了,尽快入土吧。」郝江化叹了口气。

儿子?他又不是没死过儿子,原配以及大儿子陆续死了,现在小天死了,长远来看,死了也好。那件事就当没发生过,而且他如果继续活着,以后只能依靠尿袋和人工泌尿系统生活,这实在丢郝家的脸面,传出去更不好听,而且会影响到其他几个儿女,尤其是那两个,迟早有一天,等他们兄妹俩认祖归宗,小天这样的污点是万万不能有,否则家族的荣耀便被被污染。

翌日,没有告白仪式,只是向宗亲传了消息,没有进行停棺,在上午进行活化,并直接举行送葬。同一天,郝虎也要下葬,这让两边的宗亲犯难,得知郝老狗准备低调,郝杰割伤小天的流言在郝新民的散播下不是秘密,不过人死为大,没人再提。眼见这边不热络,多数人便决定去郝奉化家,始终常在走动,而郝老狗这边不是忙着应付官员,就是应付女人,家族宗亲本就不熟,而且郝小天这事多少有些犯忌讳。

送葬有哭灵一说,但郝小天没有成年娶妻,母亲也早死了。按理应该是李萱诗哭灵。但她没有哭灵的打算,其余郝家女人更没有资格哭,索性请了专门的哭灵队,旁人只是跟了一阵。

或许是那句屁眼痛,刺激到郝老狗,小狗的丧事办得很清冷,几乎算是草草了事,就连酒席也只是象征性地在村上摆上些流水席,而不是在山庄宴客,或许是怕影响不好,这事实在不光彩。

墓园的守墓人瞧着好太公一家,两个孙子前后脚都亡了,也是郝家沟的一桩谈资。村上面上不说透,心里谁不说死得好,郝龙是村里一个惹事的祸害,而郝小天被郝杰给伤了,至于郝杰伤人的原因,有不少八卦消息,县上还有亲戚更是绘声绘色。不过得了几包华子烟,他就不乱嚼舌头,反正管理费收着就是。

夜渐暗,一个颓废老汉踮着脚,一瘸一拐地走进管理室,脸上积着麻子。

「老支书,你怎么来了?」来人正是前任的郝家沟村支书郝新民。

「一段时间没来,过来聊聊天。」郝新民笑呵呵道。

「你腿脚不便,没事就在家呆着吧。」管理员连忙给他挪张椅子。郝新民的腿疾,在村上不是秘密,那年偷看郝江化的媳妇被发现,后来被郝江化打断一条腿,因为影响不好,连村支书也没得干了,人品是不咋的,但会聊天,逢人都能聊几句,相比郝江化,人缘反而更好一些。也许是同仇敌忾,村里那些个老男人对于郝江化娶了个美人媳妇,不光是癞蛤蟆吃天鹅肉,而且步步高升,还当上副县长,谁不眼红。

「我整了一瓶好酒,咱哥俩喝点。」郝新民从怀里揣出一瓶白酒。

「行,整几口。」说着,将华子也拆开,两个人在管理室,白酒,香烟,就这么开干。

夜深沉,酒也喝得醉醺醺,想着郝新民腿脚不好,喝酒回去不安全,索性便留下凑合一晚,这正和郝新民的心思。

半夜,郝新民寻摸到村墓的新墓,环视一圈,确认四下无人,便将墓盖板掀开,将骨灰盒取出,将里面的骨灰全部装进去,又倒了几包动物骨灰,虽然不明白恩公的用意,但拿人钱财就要把事情办好,更不用说他跟郝江化有仇,掉包郝小天的骨灰一点罪恶感也没有。

天亮,王天从郝新民手里取得郝小天的骨灰,然后放在我指定的地方。

「为什么要我丢在垃圾桶?」王天不懂,「绕这么一圈,就是为了把骨灰偷出来,当垃圾丢掉泄愤?」

我淡淡一笑,没有做声。有人会去取的。

郝江化没有休丧假,而是到了郑群云家。

郑群云倒上红酒,他抽上雪茄,然后将一条九五之尊的香烟推过去。

「不为难你抽雪茄,知道你喜欢抽这牌子香烟,我特意给你准备好。」

郑群云叹了口气:「没想到小天年纪轻轻,就这么…郝老弟,你要节哀。」

郝江化应了一声,狠抽一口烟,胸腔里藏着他的难言之隐。对于郝小天,他的情绪是复杂的。

「按理家里发生这种事,你应该好好休息才对。不过你能以大局为重,这很好。」郑群云话锋一转,「你们关于新区项目的申报书,市里已经通过,上报省里,等这事敲定,以后还要仰仗老弟。韩书记传话,过两天他亲自过来,作为省府代表参加揭幕式,并宣布缅娜小姐的医药集团落户,将对全省医药尤其是医保改革带来新的气息。」

「其实缅娜小姐也好,郝留香也罢,只要这项目能够落实,你我的好处是不会少的。」郑群云叼着雪茄,「现在是关键时刻,你儿子的破事太多,你能低调快速地处理是对的。虽然有些不近人情,但你还有一女三子,再培养就是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郝江化附和,一女三子?所有人都这样想,谁又知道他早就开始培养了。虽然还需要几十年才能看到成果,但一想到郝家以后的家族风光史,他就值得期待。

「话说回来,你儿子不是才出院么?好端端怎么突然自杀了?」

郑群云看似随口一问,郝江化却心一虚,没有回答。

「对了,我看过审讯材料,你侄子郝杰承认是他趁着你儿子手术无力,打算持刀杀害,以此来报复你,结果被人阻拦,退而求其次选择割生殖器…他为什么报复,我就不说了。」郑群云沉顿道,「你说,你儿子有没有可能因为这样,出院想不开,所以才选择自杀?」

郝江化眼前一亮,仿佛找到能够解释一切又能作为情绪宣泄的出口。郝杰,一想到这个人,他就心头怒气,双手紧握,不就是女朋友没了,还有郝燕那事…该赔都赔了,这王八蛋居然还动刀子,要小天做不成男人,也许就是这样,小天才…

至于左京说的那句话,郝江化直接忽视,胡言乱语,根本不足信。

「郝杰的状况是判不了死的,再怎么样,他也是你的侄子。如果有谅解书,可以会轻判一些。」

「这不可能,他把小天割了,害他想不开跳楼,我怎么可能谅解,我巴不得他死。就算不能判死,判无期,让他死在里面。」

「你想要郝杰死在里面?」郑群云嘴角一动。

「是,我要郝杰死在里面。」郝江化恨恨道。

「别想不开心的事,喝酒,喝酒。」郑群云不动声色。

郝江化离开后,一条白皙的手臂搭在郑群云的脖子,正是他的儿媳。

「想什么呢,笑得这么奸诈。」她轻声道。

「有么?」郑群云不以为意,将儿媳搂在怀里,一手抚摸她的孕肚:「郝江化死了儿子,你可得把我的儿子照顾好了。」

「韩书记要来了,他要我从郝江化那里套东西,你说我能不上心么。」郑群云笑意渐浓,「宝贝,给你听点东西。」

只见他划开手机,将刚刚录音播放出来。

「你想要郝杰死在里面?」

「是,我要郝杰死在里面。」

「这有什么问题,就是牢骚话。」儿媳不懂,「他死了儿子,有点情绪也正常。」

「是正常。」郑群云笑道,「不过他侄子要是真在里面出点事,那这录音就是证据。」

「物证,人证,事证…如果在把郝江化用来平息郝小天性丑闻那笔钱的银行卡,用来找人办事,他们要是再交代受人指使,你说这买凶的证据链是不是就形成了?」老狐狸不无得意,「想拿白家的把柄,我就得有他的把柄,买凶杀人,这样的把柄,应该能让他吐出来。」

「你。你真要杀人?」儿媳显然被吓了一跳。

「不到万不得已,我不会走这一步。他要是乖乖听话,那就皆大欢喜。」郑群云叹了口气,「大老板发话,韩书记和我都逃不掉,把柄这东西…真要人命,不说了,我先去冲个澡,等下再来对付你这个妖精。」

儿媳忸怩的模样,令郑群云有一种江山美人尽握的感觉,起身去洗浴。

趁着他暂时离开,女儿的俏脸一寒,拿起郑群云的手机,将录音文件转发到自己手机,同时提醒自己也要谨慎。

烦躁,坐在办公室,郝江化却心绪不佳,也许要找师傅开悟才行。

不久后,缅娜一行人到访,郝江化瞧着还有摄像组跟随,颇为不解:「缅娜小姐,你这是?」

「郝副县长,韩书记过两天就要来了。」

郝江化连忙道:「我已经听郑市长说过了。」

「韩书记这次过来是为了项目的揭幕式,也要宣布我们医药集团落户,我呢也打算做一个短片,宣传一下。」缅娜抬手间,有人将一盒玉匣搁在桌上,「这是我们医药公司近期研发的一款高档保健补品,你也知道,国内的保健品市场一直居高不下,郝留香想要用开发高档膳食,我们只好在保健品上下点功夫。」

「新区计划是省府到地方的重点项目,我们集团也希望能和地方政府保持良好关系,所以我希望郝大哥你能够帮忙,配合我们的拍摄工作。」

「没问题,那我要做些什么?」

「我们希望能拍摄一下,你服用我们这款保健品的片段,等制作完成,我们会在本地的平面媒体还有网上进行宣传。你作为副县长,在地方上有公信力,能够宣传新区项目,扩大影响力,也许能吸引更多资本入驻。我们也将会在省台进行播放,这方面韩书记会亲自操办。」

「那行,拍吧。」郝江化当即表态。

「这款保健品是粉末冲剂,需要进行冲泡服用。」

备好热水,取一勺粉,冲泡,一喝,入口甘甜,郝江化连连称赞。

摄影师从不同角度进行拍照,有好几个特写,摄像员则将视频记录,后期再剪辑。

「郝副县长,这款补品口感怎么样?」

「好,好喝。」郝江化从小过苦日子,这八九年日过得好,山珍海味,好在哪里却不懂,想着高档补品,反正说好就对了。

「是么?那你就多喝一点。」缅娜浅浅一笑。

这支短片拍摄得很顺利,几个小时后就有新闻出来,配图还有视频花絮,郝江化喝补品这段,更是被挂在本地的论坛。

郝江化心满意足,如果被热炒一波,新闻上流行什么网红村长,网红局长,自己做个网红县长也很不错,而且还有机会在省台广告播放,这也是给郝家长脸。

丧子的情绪还没完全过去,事业的顺利却又欣慰,莫名有些焦虑,想想便又舀一勺营养粉,泡上热茶,美美一杯。听说这里面加了顶级的辽参粉、珍珠粉,这越喝越来劲,精神头真不错。

又是夜深,看着本地论坛上挂着郝老狗的视频,双手大赞味道好喝。

我轻叹一口气,从烟盒里摸出白沙烟。点上,一共三支,搁在烟缸。

人死如灯灭,没有挫骨扬灰,但,的确算是尸骨无存了。

郝小天,我…原谅你了。
TOP Posted: 09-04 17:19 #79樓 引用 | 點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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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囚徒归来】第四十章(上)

清晨刚过的上午,依稀带点朦胧。

一个略显突兀的电话,打到这个太空号码。

「聂女士?」我微微皱眉,诧异这个女人这么早来电。

上次王天和郑家儿媳接上头之后,便提供给她一个太空号码,线下由王天出面,但必要的沟通还是需要双方亲谈更为妥当。一个贪婪的女人在私利上的算计,存在反复多变的可能,王天可以代出面,却不能独断。

「小丑先生。」小丑,是我的代号,在变声器的加持下,连性别也很难确定。

「现在是我做孕操的时间,顺便给你打这个电话。」女人淡淡道,「我手里有一段录音,相信你会感兴趣。」

很快,关于郑群云和郝老狗两人围绕郝杰进行谈话的录音便传到保密邮箱。

听完这段录音,最后的几句,似乎有些别样的意味。

「郑群云告诉我,如果郝杰发生点什么,这会是郝江化的把柄。他打算拿这个东西交换什么白家的把柄,当然郝江化要是聪明,肯把东西给他,这个录音也就用不上,应该是郑群云的后手吧。」

「会有人给你的账户汇一笔钱,算是你的报酬。可以的话,我希望能听到另一段录音。」

「明白,我会想办法。」得到利益,女人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。另一段录音,自然是郑群云的把柄。

眼下我收到的录音,显示郑群云意图炮制郝江化的把柄,但存在不确定性,郑群云未必会采用,郝杰如果平安无事,那这个录音只是郝老狗的抱怨而已,毫无价值,哪怕最终夯实把柄,这也只是针对郝江化,所以用它来跟我交易,换取利益,同时也是为了证明价值。久在郑群云身边,耳濡目染,这个女人清楚,没有价值是随时都可能会被抛弃的,她现在是母凭子贵,但珠胎暗结,一旦被郑家父子知晓,下场会很凄惨,而我清楚这一切,相反,她对我一无所知,这个录音,也是证实价值的投名状。

这个录音,赌的就是未来,现在是一场空谈,倒也不是没价值。它至少证实一点,郝老狗手上确实有涉及白家的把柄,所以郑群云才会这样上心。但以郝老狗的能耐,他没本事掌握白家的黑料,他和岳父母也只是聊聊数面,最大的可能性还是源于白颖,而白颖跟我提及把柄,显然也绝不仅仅是几张照片而已,白颖个人的荒唐很难捆绑上白家,到底会是什么呢。

会不会和郑群云算计郝江化一样,是精心炮制出来的把柄。我莫名想起雅室,这个尚未完全揭露的存在,白颖不肯透露更多的坚持,到底还隐藏多少秘密。这种未知,使得我的心有一种空落感。

岳父母看似站在我这边,最次也相对持平,这让我很感怀。但,郝老狗手里这个把柄,是否会影响到白家,这将是他最大的依仗。还有孩子,岳父应该从王天口中知道翔翔和静静的身世,却迟迟没有道破,实在不知道他会怎么样,白家肯定和我一样厌憎郝老狗,但这两个孩子,有一半的血来自白颖,也算是半个白家的骨血,如果把柄,白颖,孩子…种种因素叠加到一起,白家是否会动摇,是一如既往体谅我,还是站到我的对立面,遮掩这个秘密,维护白家的形象,好像牺牲我一个更划算。

我不想恶意揣测岳父母的情感,但很多时候,做出重大的抉择不得不割舍情感。这一刻,我隐隐有些后悔,后悔太早通过王天,拿孩子去试探白家的立场,白家从来不是我的依仗,但我确实不想去招惹,不想最后一点温存也失去。

相比我的忧心,郝老狗一帮人正饶有兴趣地围坐在一起。

在得知省委韩楚焱韩书记将亲自出席揭幕,郝留香当着几人面,决定开诚布公。

「韩书记亲自来,说明省委对新区计划的重视,既然这样,我也就不藏着掖着。」轻轻摇晃酒杯,看着杯壁折射三人的影像,他浅浅一笑,「我会额外收购一个皮包公司,作为具体业务的执行公司,三位有没有兴趣进来一起玩?」

郝江化不明所以,郑群云却狐疑道:「代持?」

郝留香笑了笑:「确实有这个想法,收购比注册更方便一样。郑市长你也清楚,我虽然有心投资祖国,但也不得不考虑岛内的政治,以后在陆业务做大做强是必然,有句话叫枪大出头鸟,里子虽然一样,但面上该做文章还是要做文章,我可不想被岛内某些政客为难,毕竟那里也有我们家族的业务。」

「其二呢,我希望你们能一起加入,成为公司的股东,大家一起发财。」郝留香呷了一口,继续道,「岛内政商不分家,大陆这边好像很忌讳,所以我希望能够以代持的方式,邀请三位成为影子股东。做生意,要懂得利益分配,你好我好大家好,这道理在世界任何国家都一样。」

「同舟才能共济,但同坐一条船,船要是沉了,那可就谁也跑不掉。」郑群云笑道,「你是打算拿我们以后平事。」

「是有这个打算,有付出才有回报。我不介意一起赚钱,但也要你们肯上船才行。」郝留香懒散道,「十亿启动金,两家公司,一家是家族在华的总公司,另一家皮包公司,郑市长5%、郝县长3%,吴老板2%,两年的收益算是我的私人赠送,怎么样?」

「那就是2500万,1500万,1000万。」郝江化想当然将十亿对半分,然后以他的小学算数计算他该拿多少钱。

郑群云仿佛看到一个白痴,吴德则抚着额头,心里暗自发笑,对这个老农民满是鄙夷。

「郝县长,帐不是这么算的。」郝留香淡淡一笑,也懒得解释,「总之,这两年你们都能收到分成,到期后可以继续合作,或者相应的股份我也可以折现回购,保证给三位的获利不会低于1个亿。」

「1个亿!」郝江化不禁吸了一口凉气,乖乖,如果拿2%的吴德都不少于1个亿,那里外里这就要送出去五亿多。

另外两个人则思考更深。利益分配的两条路,长线和短线。两年的收益分成,如果不出意外,那就是长线,继续坐等分钱,如果要跑路或事故,那么股份折现处理,郝留香更换合作对象,而他们拿钱走人。

「刚才说了其二,应该还有其三吧。」吴德这时问。

「嗯,这第三呢,算是我的个人考量。根据我的预判,新区项目如果能做好,家族未来获利将会在百亿以上,所以收购一个皮包公司很有必要。对于家族而言,投资就是开源,但对我而言,节流才重要。」

好家伙。吴德忍不住赞道,难怪要搞皮包公司,别人是减少中间环节,降低成本,郝留香却恰恰相反,加了一个环节,搞一个皮包公司做渠道商,这不是节流,而是劫流。打劫家族生意的金流。

十亿的启动资金,左手倒右手,在华业务获利,他能做出业绩,并且通过皮包公司分走家族的利润,进入个人的钱包。手法上可以婉转,但核心就是这个的套路,当然这也和高端膳食的利润空间很大有关系。

「留香少爷,你这一手,能节流多少?」郑群云好奇,只看到对面的青年缓缓伸出三个手指。

「不多,三成利。」他说得淡然。

几人面面相觑,乖乖,家族要是获利百亿,这三成抽水,那就是拿了三十亿,再加上他从家族分得的那部分,这也太贪了吧。

「留香少爷,你刚才说邀请我们入局,一起玩,股份是你赠送的,既然是入局做股东,那我们也应该投资才对。」

「哈哈哈…」郝留香朗笑道,「吴老板,你也很会做生意。」

「这样吧,要是你们一人能拿一亿出来,我可以让一成利出来。」

一成利就是十亿,去掉三亿,那就是白拿七亿给三人分。乍一听,三人都不禁眼红,这是纯获利,可是,这毕竟是未来获利,能不能成就像是画大饼,而要掏一亿入股,那就是真金白银呀。

「留香,你这让我们掏一亿,是不是太多了。」郑群云为难道,「吴老弟是生意人,你要他现在拿一亿也难,更不用说我和郝老弟了,而且你这一成利是预期,做生意也不是稳赚不赔的,万一亏了呢。」

吴德讪笑,房地产公司现在业绩下滑,打房后亏得那叫一个惨,他的身家值好几亿,但一时很难凑一亿,不要说公司账上没一亿流动资金,就是有也不能走公司帐,当然硬凑估计勉强也能办到。

「郑市长要是担心亏钱,大可不必投钱,反正还有赠送的股份,等着分钱就行。」郝留香半笑道。

闻言,三人一时窘态,确实,郝留香已经表态赠送部分,保证他们不少于一个亿的获利,这部分稳赚不赔,但要是不投钱,那一成利就泡汤了,那可是十个亿啊,一生一世花不完…

「那,这投钱,一人一亿确实太多了,能不能少点?」

「其实三两亿的,无所谓,我在乎的是诚意,同舟共济的诚意。」郝留香放下酒杯,「韩书记会来,应该不是给我捧场吧?一个亿虽然不多,真金白银投进来。我也能心安不少。当然,不投的话,也没关系。」

「如果觉得红酒贵,免费的凉白开也能入口,还能解渴,你们说呢?」

他吃肉,不介意给别人喝点汤,但想要坐下来一起吃肉,这不掏钱就说不过去了。

酒后散场,三人忙着想辙,不投一亿,两年能分到一亿,但如果投了一亿,那就有十亿分,最少能多分几亿。而且这股份还能折现,相比获利,风险可以忽略不计。

郝江化找到徐琳,打算从东海银行以特批的方式借贷,反正是代持,到时分钱再还回去就行。

不过徐琳直接拒绝,理由是刘鑫伟被查,这个时候,她也一定在观察名单,这个贷款根本办不下来,弄不好相关人还得进去。

郝江化一琢磨,确实不赖徐琳不帮。他的小金库还有大几百万,但距离一个亿相去甚远,这条路走不通,就剩一条路,只能找李萱诗,山庄虽然不怎么赢利,但金茶油公司可一直在赚钱,挤出一个亿还是能办到的吧。

一个亿!听到郝江化狮子大张口,李萱诗一阵错愕,自己没听错吧。一个亿,他知道一个亿什么概念么?

「不可能。」从嘴边蹦出几个字,断然拒绝。

「夫人…」郝江化想继续软刀子磨,这钱只能从她这里出。

但女人一口回绝,令人还是心生不悦,强捺心情,想要再磨合一番。

「夫妻一场,我也不是小气人,这几年前后投了多少钱,你不是不清楚。」

「是,我了解,可是夫人,这次不一样…」

「是不一样,一亿啊,你都敢开这个口。」李萱诗沉叹道,「郝留香不是已经答应送你股份嘛,两年保底一个亿,你还不知足?还想往里面投钱,也不怕撑死。」

「机会难得啊。」郝江化道,「谁会嫌钱多,再说我这也不是为夫人你着想,投这笔钱能够多分几个亿。再说,这公司是皮包公司,股份也能找别人,咱不用出面,很安全的。」

「这不是安全不安全的问题,而是我根本拿不出这笔钱。靠着左家那笔钱,我们开公司建山庄,还能给你买个官当当,看着风光,但这是表面光鲜。公司搞茶油是赚钱,但建山庄前后砸了一亿多买地造温泉酒店,现在也不太盈利,淡季还要靠公司这边去贴补,公司这边渠道商押款子,升级转型也要花钱,还有两笔贷款快到期,你让我到哪里帮你正一亿。」

「那总能想办法,诗芸,你觉得呢?」郝江化扫了眼王诗芸。

「缺口太大。」王诗芸言止于此。

李萱诗有钱是事实,从左家带走过亿的遗产,这些年资产翻了好几番,但设备、厂房和地皮再加上渠道金等等便占去大头,获利部分也往郝江化的政途投入不少,再加上供养一大家子,郝江化玩女人爱享受,相关的开销也不少。即便是回笼资金,也不是短期内可以做到的。

「你也听到了,段时间内我根本拿不出这笔钱。」李萱诗瞧着郝江化,「就算拿得出来,资金链一断,公司山庄就会完蛋。难道这是你想看到的?」

「可是,夫人,郑群云和吴德他们都准备掏这一亿,我要是不掏,这不是…」

郝江化话说半截,但意思也明了,说穿了,他觉得不掏钱会矮人一头。这些年,从村长干到镇长然后是副县长,想尽办法往上爬图什么,还不是想争脸,要是三人都不出钱也没什么,但如果独独他拿不出来,这种感觉太憋屈了。

「他们什么身份,你什么身份,郑群云是地级市的副市长,吴德是搞房地产的,一个有权,一个有钱,你有什么?我拿钱帮你做到副县长的位子,已经是竭尽全力了。」

想要让郝江化认清现实,不料他一张老脸登时沉下来:「要是不想帮,明说好了,何必费心找理由。没钱?公司账上是没钱,但我知道你有,你有一笔巨款,差不多是一亿。」

李萱诗面色骤变,凝眸冷声:「你怎么知道的?!」

她没有去看王诗芸,这个秘密,除徐琳外,应该不会有人知道。而徐琳,不可能把它泄露给郝江化。

「我还知道这笔钱,你准备了一年,原本是打算留给左京,你想用它买回你和左京的母子情。好在他出狱,跟你的关系也缓和很多,这钱也就没动的必要。」

郝江化眯着眼:「既然这样,那夫人,你干脆先把这笔钱借我用用,你放心,这算是我借的,到时候等分到钱,我连本带利地还你,你愿意给左京,我也不拦着。」

一亿真要到手里,怎么可能还吐出来,就连她都是郝家的女人,她的钱,只能留在郝家。眼下,话当然不能这样讲,等从郝留香那里赚到钱,在钱这方面就不用再被李萱诗掣肘。

李萱诗眼神疏离,郝江化说的不错,她手上确实存着一笔过亿的钱。一年前,郝白二人事发,左京伤人入狱,为此她便着手准备,每次从公司获利调出一部分,存到一个账户,前后加起来差不多一亿两千万,相比从左家带走的那笔钱只多不少。

这一年,设想过很多次,左京心里怨恨是必然的,如果想要平息,甚至还要他继续隐瞒白家,彼此将这件事遮盖下来,这笔钱相当于补偿,哪怕左京最终和白颖离婚,至少也别太过牵连到母子感情,夹在二婚家庭和大儿子之间,她有难以取舍的立场,最坏的结果,便是左京不肯原谅,那么这笔钱就当是还给左家。

但,真要用这笔钱买断情感么?她犹豫再三,等左京出狱再说,随着母子情感「缓和」,她便没有再提。而是想着将这笔钱留待以后,不是作为赔偿,更不是买断,而是继承。儿子继承母亲的财富,同时也是一个护身符,用财富约束郝江化的意动,一旦她出事,左京就会得到她全部财产,而左京要是出事,郝江化同样得不到一毛钱。

李萱诗一时衡量,郝江化却打定主意要敲这笔钱,从得知有这笔钱的存在,他便记在心里。

这一切都得亏吴彤,吴彤无意间偷听到李萱诗和徐琳的闺房谈话,然后将这个秘密告诉他,一开始他很生气,想到左京捅在身上那三刀,记忆犹新,李萱诗都已经嫁到郝家,可是这心居然向着外面,还想把钱留给左京,难道她忘记郝家还有三个亲生儿子,最次也应该平分才对。而在怒气过后,他却选择隐忍不说,装作不知道,转而要吴彤盯着李萱诗。等到有需要的时候,吴彤随便咬几口,就能咬在她的七寸。

「我再想想。」李萱诗没有下决心,她并不想动这笔钱,但童佳慧现身长沙的压力,实在不宜在这个节骨眼惹恼郝江化。

王诗芸翻着手里的文件,那是郝江化从郝留香处得来更加完善的资料,心里清楚郝老狗是打算吃定李萱诗,可是她没办法在钱的问题上插嘴,只好在资料里找寻参考答案。这样投或者不投,都有所依据。

午后,何晓月告知我,李萱诗想要见我,约在会议室。等我进了会议室,里面坐着四个人。李萱诗居中,王诗芸和吴彤坐在两侧,还有郝老狗,坐在七八米外,显得格格不入。

「京京,你帮忙看看,这个项目,值不值得投资?」李萱诗淡笑着问。

吴彤在文件资料摆在我的面前,这就是山庄那位被人津津乐道的小财神郝留香搞出来的计划,是他针对新区项目开发的赚钱企划,高端膳食,从宣发和推广等等,都有介绍。

认真将资料逐一浏览,随即扫了眼王诗芸,才回答:「你有她,还需要问我么?」

「有风险?」李萱诗问。做生意当然会有风险,这么问,显然问评估程度。

「不全是风险的事,而是回报太慢。」我想了想,「从资料和市场评估看,这个项目确实有很大的前景,做好或许能成为行业龙头,获利几百亿也不是问题,毕竟人口基数摆在这里。郝留香的家族虽然经商,但在国内没有根基,想要抢占市场需要时间,铺设渠道以及宣发等等,前妻投入资本不会小,甚至还有源源不断投钱。」

「就像现在的外卖平台和打车平台,能够做大做强,市值很高,但前期是资本的野蛮扩张,撑过去才能活下来,撑不过去就会垮。这份文件里并没有提到前期的盈利,很有可能撑不到大盈利的阶段。」

「这个项目,打算投多少?」我看向李萱诗。

「一个亿,也…不一定投。」她有些迟疑。

沉顿片刻,我给出结论:「如果你问我,我的建议是最好先别投。」

「还有,这资料你们最好核查一下,别到头给人骗了。」走之前,我特意强调了一点。

角落里的郝老狗,这时坐不住,嘴里夹枪带棒呛了几句:「被人骗?他这是见不了好,还亏钱,郝留香有没有钱,谁看不出来,他家就是搞这个的,能不能赚还不知道。夫人,你可不能听他的…」

「行了,你少说几句。」李萱诗皱眉,看向王诗芸:「你说呢?」

「文件里的资料,我都核实过,都是真的。」王诗芸没有隐瞒,涉及膳食的样品信息,也和海外产品信息一致,样品的入关及国内申报文件都是真实的,「但他说的也没错,这个计划前景看好,但前期获利很慢,整个文件里没提盈利点在那里,涉及一个亿的投资,我建议还是慎重。」

温泉山庄的投资,其实是失败的投资,如果不是前几年热炒房地产,使得地价上涨,连带山庄升值,但从业绩而言,它其实一直在亏损。

而这次,王诗芸心理也存在和左京一样的担忧,文件资料真实,也很详细,但还不够全面,更像是郝留香隐去一部分。左京是根据现有资料做出判断,而涉及赠送股份以及影子股东等灰色利益,他并不知道,事实上,这方面也是一个隐忧。

在王诗芸表达和左京相同的看法,郝老狗口里便吵闹起来,在他看来,王诗芸更像是叛徒。跟左京一起吃饭,跳舞,还收了那条比他赠送更昂贵的钻石项链,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收买。也许,那次他让王诗芸去勾搭左京,回报的结果是失败,但还存在另一种可能,那就是王诗芸被左京勾搭了。

也是,除了家世不能和白颖相比,其他方面,王诗芸都很出挑,再加上她和白颖相似这点,左京下功夫也不足为虑。郝江化心里暗生猜忌,幸好自己还保留了吴彤这张底牌,以后能够印证这两个女人是不是转向站到左京那边。

泡汤过后,郝留香接待李萱诗一行四人。一袭彰显绅士风格的服装,彬彬有礼,温情一笑。

任何时候,他都不会失去风度。在李萱诗提出疑问后,谈笑间也一一做了解答。

「唔,盈利点的问题,我是特意隐去不谈,毕竟这是商业运作,而且涉及某些特别获益。既然李姐你有疑问,我也就不隐瞒了。」郝留香笑着说道,「我会注册一家皮包公司,除了明面上的用意,还有一层考虑,也是方便稍后搭桥上市。」

上市?!李萱诗等人不理解,这么快?

「我会将这个项目拆分,降低风险,同时再在海外进行上市。你们关注的赢利问题,根本不需要担心,因为,从始至终,核心的赢利并不是产品的销售业绩,更准确地说,是概念,是IP,或者说是一场具备跨国的商业投资操作,股票才是真正的盈利。」

「可是,股价也是需要业绩支撑,单纯的买卖炒作,很难长期维持盈利。」王诗芸疑虑。

「你说的,只是多数情况。这份膳食投资计划的实业盈利确实在后期,前期很难赚钱,相反不断的投钱,当然,这对于我们家族来说,还是能负担的,毕竟我们不会盲目扩张。」郝留香继续道,「资料里说的很清楚,我们进军的是高端膳食,我的家族也希望能转型,就像上次说的,投资新区项目,除了在地的优势外,更重要的是人,我们需要大量可供追溯的食用群体,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获取大量数据。」

「事实上,我已经和几家国际研究基金谈好,他们对于国人在饮食结构,尤其是主食对国人的身体影响相关数据很感兴趣。我们的高端膳食未来面向的主要受众将是大陆各行业的精英人士,不少国际机构很感兴趣,表达强烈的投资意愿。同时,我也希望将高端膳食进行学术包装,国人喜欢进口的洋品牌包装,而我们的产品将会在得到相关粮食和营养研究这类的学术机构支持,同时在国际上进行概念化宣传。」郝留香和颜悦色,「说直白点,我虽然在大陆投资,但第一桶金却是从老外相关机构赚钱。根据研究,西方的投资者对本国的投资环境不看好,对华投资却持续热情,所以我已经安排人在老外的投资圈开始炒热中华膳食的概念,老外虽然不爱吃米饭,但他们懂得华人离不开米饭,而我将会成打造概念化的膳食品牌,然后进行项目上市,吸引海外投资者。」

「想要打造一个年获利数百亿的膳食帝国,前期烧钱是必然的,但不要紧,那些基金会还有西方的投资者,会缓缓不断地为我的计划买单。开拓中华膳食的消费市场,赚老外的钱,就是我们的盈利方向,等到高端营养膳食的产品理念深入人心,那就是我对家族的贡献。不出一年,我的膳食产品将会入选多家国际机构的推荐名录,资本会迫不及待地提供服务。即便项目最终失败,但资本的红利足够让我们赚取利益…」

「用外国资本开拓大陆市场,一旦成功,你会大赚特赚,一旦失败,亏的也不会是你的钱。」王诗芸总算明白没有归纳在资料里的那部分内容,从一开始,郝留香就规避了风险,会有大把的西方投资人为他的失败买单,可笑的是,一旦成功,荣耀却是他的,并且他还能从家族获利里再榨取极大的利益。

在商言商,郝留香仿佛画了一个大饼,但从商人的操作而言,无可厚非。至于那一亿的投资,并不被看在眼里,而是一种入局的资格,赌局里随便下注多少,赚或亏,前提是必须有筹码,才能坐下来,否则只能在旁边看别人赌。

临了,他还表示投资的一亿不需要着急,等项目见到成效后,再跟投也是可以的。

傍晚,暮色深沉。李萱诗和郝江化回去后又聊了一阵,然后郝江化开车不知去哪里,李萱诗则和徐琳抱团,王诗芸继续为工作殚精竭虑。

吴彤趁着喂养金鱼的功夫,给我打了个电话,提到那笔一亿的资金。

我倒是没想到李萱诗会准备这笔钱,补偿我?大概,也只有自说自话。

「你觉得,李萱诗会不会投?」

「会。」但,不重要。

所谓的补偿,从她选择郝家开始,种种作为就注定了,就像她口里说着疼我,爱我,却伤得我遍体鳞伤。郝白二人的事情,无论怎么解释都绕不过她,我知道,最终还是会面对的。

至于吴彤所说的一亿,那就是个笑话。我笃定李萱诗还是会将那笔钱投进去,为郝江化也为她自己,无论如何,都不会是为了我。即便是,我也不需要,不必她施舍我,赔偿我,而是欠我的,左家失去的,我会全部拿回来。

天色渐浓,乌压压的昏暗,让王天有一种压抑的沉闷感。心里颇感烦躁,在抽完两根烟后,他终于做了决定。

不能再等了,是时候要打电话。王天叹了口气,从郝燕被奸,郝小天被割,郝杰被抓,然后郝龙和郝小天一前一后的死亡,事情逐渐往罪恶靠拢,已经死了两个人了,接下来会怎么样。

左京,是不会放过郝家人的,连郝燕都被殃及池鱼,那么他会不会对白颖两个孩子下手?王天不敢做出判断。事实上,调包郝小天的骨灰,一直有些不安,左京没有让他参与全盘计划,所知也只是碎片话的一角,更像是另有谋划。那骨灰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调换出来,偷偷丢掉泄愤。

还有那个视频,那个鸡奸的恶心视频,左京又是从何而来,那不可能是在山庄或者郝家偷拍的。左京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,就像是DNA报告一样,始终没有吐露半个字。王天隐隐有一种感觉,在左京的复仇局里,他好像从未真正接触到核心。

距离,一种距离感。他在等待左京的安排,而左京却自顾自走在黑暗里,路越走越远…王天琢磨不透,只得打这个电话,有些事情不宜再拖下去。

「白先生,是我。」王天拨出电话,接通后,他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做了汇报。

「明明每件事我都有参与,但偏偏又串不起来,事情又好像跟他无关。」王天顿了顿,「白先生,您是不是另外有安排人帮他。」

「为什么这么说?」

「说不上来,就是觉得有其他人帮他,一切都发生得太顺了。」郝燕被奸,郝杰伤人,郝小天坠亡,郝虎摔死,每件事他都参与,但关键环节,他又知之甚少,过程和结果中间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
「左京手里有一份郝江化鸡奸郝小天的视频,我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,还有他把郝小天的骨灰调包出来做什么也没说。」王天心一沉,「已经死了两个人了,我担心,再这样下去,左京会越陷越深,回不了头。」

「这只是你的猜测,没有证据…有没有其他人帮他,这件事我会查,你不用去问。」

「还有一件事,我觉得还是要告诉您,不然我担心会出事。」王天深呼吸,「是关于大小姐那两个孩子。」

「孩子?」电话里,一阵愣神,随即低沉着声音:「你是说翔翔和静静?他们怎么了?!」

「他们没事,现在跟着大小姐住在山庄。不过,上次在长沙的时候,我在出租房看到一份文件。」王天压低声线,吞了一口唾沫,「是DNA亲子鉴定报告。」

「…」沉默,须臾后:「结论是什么?」

「孩子…不是左京的。」王天讲出这个秘密。

「…」

「白先生?」

「…」

「白先生,您在听么?」

「…」

沉默,又是沉默,更长久的沉默。

如同死寂,安静得可怕,王天不敢出声。

得不到回应,空气仿佛凝结一般。

良久,才有一声低沉的蹙叹,语气里夹杂着某种异常。

「白先生,您没事吧?」

「你觉得他会下手?」

王天道:「如果他不打算放过郝家人的话…」

强忍着情绪,语气尽量淡然:「我会处理。」

呼。一吐为快后,王天心里些许轻松,很快又重新凝重。随着孩子身份的揭露,白先生会怎么对左京,一边是恩情,一边是义气,他不禁又头大。

房间里,神风望着郝留香老神在在的模样,不由皱眉道:「你就这么有把握,他们会上当?他还没答应投钱,你就把资料给他们,也不怕玩砸了?」

「人一旦起心动念,也就离被骗不远了,相信我,他们跑不掉的。」郝留香淡淡一笑,「这一亿,投不投,其实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们相信。人呐,会因为讨厌某些事物,而不自觉地站到他的对立面,我不需要多做什么,他们会自己跳进我的圈套。」

神风不明其中道理,他接到的命令,就是配合郝留香完成任务,以及监督,确保不会生变。

「那些资料,交出去也没什么,反正这么查,东西都是真的,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么?」郝留香自问自答,「我以前扮过假钞专家坑过一个非法团伙,一百万真钞作为假钞样品,用三十万的价格卖个他们,结果他们傻傻就上当,最后用一千多万买了一堆废纸。等他们明白过来,我已经溜之大吉。」

「全部都是真的,除了我这个人以外。可是,谁会怀疑,我这个人的真实性呢?」

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真真假假,虚虚实实,真正明了这一切的,了解囚徒计划全貌的人,只有我和Poy。

「需要我再推一把么?」Poy发来讯息。

「不用。」顺其自然,太刻意,反而容易招致警觉。

相反,我一切照实说,诚恳的建议,在郝老狗看来,那就是阻止他的发财梦。前期和王诗芸的关系亲近拿捏,真正的目的也就在此,郝江化身边有能力做出警示的人,哪怕说实话,但只要靠近我,沾惹上我,也会被视作不可信任,从而愚蠢地钻进这场囚者的阴谋里。毁灭,便是要将根茎也全部拔除。

隔天,李萱诗还是同意投资,并不是借给郝老狗,而是以她的名义作为投资,后续的获利会匀一半给郝老狗,后者也接受这个条件。而李萱诗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,有顾忌到白家,也有考量到郝家,以及我等等,利己者考虑问题总会尽量全面,以免吃亏。

隔天,岑筱薇过来找我,郝老狗名义挂牌的方案基本能确定批准,她的阶段性任务也宣告完成。算是犒劳自己一个假期,她过来约我出去游玩,除了白颖吃味外,别人也没立场阻拦。至于郝老狗的态度,无所谓了。

岑筱薇缠得我喘不过气,被压抑好一阵的欲望,拼命索取,扭动身姿,竭尽所能地向我寻求交配。是的,交配,在她看来做爱,但在我更像是雄性和雌性的交配,除了肉欲,情感上缺乏共鸣。一场肉搏,她被干得直翻白眼,莫名,我的一只手攀在她的脖颈,有那么一瞬间,戾气,一种试图扼断这些女人生命咽喉的凶暴冲动,在攀升到顶点后,一股股浓烈白浊射出,而我收回手来。

「原来,京哥哥你希望玩这种游戏。」岑筱薇一阵嘻笑,掏出化妆镜看了下脖颈上的掐痕,「都掐红了,也不知道轻一点。」她以为我只是在玩行窒息,却不知道某个瞬间,我其实有毁灭一切的执念。

休眠了一年,从监狱出来,看似恢复自由,但内心时刻沸腾着某种灼热,只在里面焚烧,外面的人看不到滚烫的岩浆。毛道长说的没错,我是一座火山,迟早会爆发,而且会很快爆发…

但,岳父的突然到访,还是打乱我的心绪。他没有到衡山,而是跟岳母一样,他也只到长沙,并且只见我一个人。

于是,我连白颖也没有告诉,独自开车到了长沙,一个老校区,如今早已被改成老年人活动中心。

岳父坐在长椅上,微微佝偻着身子,我在他的旁边坐下。

「这里是国防大学的老校区,我以前就在长沙读大学,然后认识了你爸,还有你妈…」他皱着眉头,曾经的记忆酸涩,谈不上追忆,就是陈年旧事。

「岳母跟我说了一些。」我随口应了一句。

岳父的脸色有些浅白,摘下眼镜,久久不说话,然后又重新戴上去,环视一周,想要看清眼前的事物。

「孩子的事情,想好怎么办了吗?」

平平淡淡的一句话,却让人措手不及,没想到他几乎开门见山:「是王天告诉你的。」

岳父没有否认:「你早就知道他是我的人?」

「您有您的原则,不代表您什么都不做。我只坐一年牢,不会只是那份谅解书的作用。只是怀疑而已,所以特意把报告放在那里,就是为了测试王天,事实证明他是您的人。」

「他是昨天才告诉我的。」岳父凝声,「他也担心我会不会反过来针对你。」

确实,如果白家因为孩子而动摇,为了平息事端,对付我是最好的方式,省时省力。

「我并不担心。」如果要盖住这件事,在猜到真相后,岳父就已经可以这样做,既然他没有为白颖而针对我,那么同样也不会为孩子站到我的对立面。

「您今天找我,是准备告诉我您的态度?」

「孩子…不能留。」

徐风拂面,我仿佛听到几个字,又仿佛什么都没听到。直到岳父又重复了一次。

不能留,既清楚又含糊,清楚的是白家的态度,模糊却是意思,怎样才算不能留。

「白家不会承认这两个孩子。」岳父开口,透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挫败,「还是你来决定吧。」

不能留,翔翔和静静等于是被岳父公证扫地出门,不再是白家人,哪怕他们兄妹身上流着一半白家血脉,一样不会被承认。至于我,该以何种方式,那就是我的态度。

「白颖那边?」

「嗬,不用顾忌她了。」岳父叹了一声,「我想到她做错,但没想到她会错成这个样子。」

「京京,还记得在北京,你对我有过承诺。」

「我记得。」涉及白颖,涉及白家。

「那是无礼的,是白家亏欠左家,我太为难你了。」岳父下了某个决心,「那些话,我收回。」

「你想怎样处置,就去做吧,不要顾及我们,别把你自己赔进去就行。」

「为她,你不值当,白家也不值当。」

凉风又起,我一愣,岳父的突兀说辞,是意料外的,我没想到他此行,亲自解除了我的紧箍,伴随孩子的身世被揭露,岳父的抉择却是在我预料外,更决绝,更冷静。

不只是孩子不能留,甚至是白颖…白家也不打算再庇护了?!

岳父捂着胸口,脸色白得吓人。

「爸,您没事吧?」

只见岳父从兜里掏出一盒药,倒了药片,往嘴里送:「心绞痛而已,不用紧张。」

吞了药片,好一会儿,脸色好了许多,岳父看着我:「如果不是我当初执意选中你,间接促成你和白颖恋爱和结婚,你也不会…说起来,是我坑了你。」

「岳父,和这没关系,是我没看好颖颖,我也有责任。」

白颖和郝老狗之间的奸情,固然伤我,我也满心怨恨,但我不会全盘否认曾经有过的美好,如果我连这也否决,那才是对自我情感的否定。至于白颖后来的情变出轨,其中种种,很难一言以蔽之。

「子不教父之过,也许根源就在我身上…」岳父沉叹道,「十六年前,白颖看了大半年的心理医生,接受过治疗,直到后来遇到你,有个秘密,我一直没告诉过你,也许,我不应该瞒你。虽然有些晚,但你应该有知情权。」

「白颖和你是第一次谈恋爱,但在你之前,她曾经爱上过一个男人。」

「那个人是谁?」白家选择我,为了白颖走出情伤,岳母坦露这点,但没有吐露更多,而现在岳父亲自揭露这个真相。

「我。」一个简单的字,却震荡我的心魂。

「你,是你!」

胸间激荡的情绪,让我生出怒意,如果不是考虑到白行健的身体状况,也许,我会冲动下动起手。

讽刺,真是讽刺,被白家选中,自以为被看重的女婿,结果却是为了善后,给这个男人遮羞,白家到底拿我当什么?可有可无的工具么?所以,他对不起我,白颖对不起我,不过是白家的某种传统。

基于白家的情感,短暂的震惊我的三观,但很快又平静下来。我需要控制情绪,这个突然冒起的情绪只是怨恨下的滋生物,并不是我的理性思维,负面化的情绪想要自我否决,将我拖往更深处的黑暗。

然而,我的理智判断并给出结论,白家在我和白颖关系的设计和推动,手法上有瑕疵,但初心和情感并不虚假,疼惜我这个女婿也是真情实感,全盘的否决,会让我失去为数不多的情感温度。

「颖颖她…恋父?」如果只是单方面的畸恋,我也不是不能谅解,毕竟,我也有着畸恋的情感。

「不单单是恋父,她还做了一件很疯狂的事情。一件我和佳慧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。」

「以你了解的白颖,你也不会想到,离谱,荒唐,激进…」

然后,岳父向我讲述一件发生在十六年前的事情,在我考上北大前的一件事,而我的内心真实受到冲击。

直到离开后,我依然惊讶于这个秘密,岳父口中的白颖,和我认识的白颖,真的是一个人么?

这天下午,岳父跟我聊了很多,不只是白颖,还有三十几年前,那些陈年旧事,不太详尽,在某些地方,他只是简单的带过,唯一能确定的,三十几年前,岳父岳母就认识我爸还有李萱诗,以及李萱诗的闺蜜徐琳。可是,两家这么深的关系,为什么后来疏远呢?直到我和白颖恋爱,结婚,这些往事仿佛都不再被提及。

直到后来,我才从李萱诗和徐琳的口中,几个人支离破碎的版本叙述里,慢慢勾勒清楚,渐渐也就明白,郝白二人的演变,背后的成因或许要追溯到更早,从上一代就开始深入内心的积累,在爱恨纠缠下的矛盾,可怕的人性。

风吹过耳,白行健坐在长椅,在我离开后,他还坐了一段时间,一滴老泪从眼角沁出。记忆,是一件很神伤的事情。

恍惚间,白行健仿佛看到记忆里的某个身影,正向他招手,转身却是落寞。

没人知道,这滴泪为谁而流。我有过一个疑问,为什么在猜到郝白的事情后,依然继续调查,只是害怕证实白颖的荒淫?还是这荒淫背后的真相更难以承受。因果循环,猜到结果,却害怕触及的成因,人性的伤疤,疼得落泪。
(已经有几章没写肉了,但很抱歉,肉戏还是往后挪,放这里会影响。或者推番外补肉,烂尾在即,理解万岁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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