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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日,国庆小长假的第一天。{免费 .o}就在人们普天同庆欢度国庆的时候,万川市建委的全体职工并没有休息。因为今天,要举行洛河大桥通车典礼。在祖国生日这天,向祖国,向全体市民献上这样一份厚礼,也确实意义非凡。早上点,秋日的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,但并不十分烤人。这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。落成的洛河大桥桥头上,彩旗招展,鼓乐喧天。几只巨大的气球飘在空中,垂下了长长的红色标语,上面写着“向敬爱母亲的生日献礼”“一桥飞架南北,天堑变通途”“大桥连着党和群众的心”等等。市动力伞协会的运动员也出动了,驾驶着动力伞在河面上翩翩飞翔。那伞布下面还做着广告,写着“银河公司”四个醒目的大字。
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前,建委的全体职工们穿戴的整整齐齐,容光焕发地排成了一个方队,一个个春风满面,踌躇满志。他们身后,是大桥施工方的方队,远远去,红灿灿一片安全帽,煞是喜庆。腰鼓队和军乐队已经迫不及待地在演奏了,桥头的河堤上,挤满了热闹的市民。等待过桥的汽车,已经排成了一条成龙。司机们都想走走桥,沾上一点喜气。
经委党委研究,通车典礼的具体组织任务交给了市政科。这可把贾文给忙坏了,放下手头的其它工作,全力以赴,带着科里的杨秋香,陈东和田钢,跑前跑后,费尽了心机。为了办好这次典礼,贾文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合眼了,眼角的眼屎分量比平时增加了一倍。市委展书记要亲自参加典礼,谁敢不用心?建委主任关天浩指示,不要怕花钱,一定要把典礼办好,办得排场些,办出气势,办出场面。所以贾文找来市里规模大的礼仪公司,光是布置会场就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。这个礼仪公司果然实力雄厚,搭建的主席台上去就很不一般。主席台上,全部是大红地毯铺地,有贵宾席和发言席,档次很高;主席台前,是一盆盆盛开的鲜花,这些鲜花摆放的很有学问,根据颜色不同,刚好组成“献礼”两个大字,别出心裁,匠心独具。主席台东侧,一字排开门金光闪闪的礼炮,上去威风凛凛,很像回事。惹人眼目的,是主席台入口处站着的那一排活色生香的礼仪小姐,一个个身穿紧身的大红旗袍,那旗袍开叉很高,几乎露着半拉**;胸前又开着一个洞,里面鼓鼓囊囊,是关不住的满园春色。办公室担任摄影工作的老吕手持长镜头的单反相机,站在台前装模作样地拍了几张人群,镜头一转,对准了礼仪小姐,弯腰撅腚,尝试着不同的角度,咔嚓咔嚓一阵猛拍。
贾文还在跑前跑后地忙碌着,累的满头的汗水,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。因为连日操劳,他的嗓子已经有些嘶哑了,说话的声音像得了哮喘似的。他蹬蹬蹬地跑上主席台,站在上面脖子伸得老雁似的,左左右右地打量下面的方阵。可能是出了什么毛病,又风风火火地跑下来,做着手势,大声指挥者方队往前移,说前排不动,后排向前三步走!又跑到施工方的方队旁,训孙子似的大声训斥一个脱了安全帽的工人,要他赶紧把帽子戴上,市领导马上就到。贾文跑过王梓明身旁时,王梓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汗臭味和衣服馊味,可见这家伙好几天都没洗澡没换衣服了。王梓明着如跳梁小丑般的贾文,为建委有这样的人物而感到悲哀。
忽然想起了杨秋香。王梓明转回头,用目光在人群里找她。那次谈话之后,王梓明的心里一直疙疙瘩瘩的,觉得自己很卑鄙,很对不起杨秋香。他也意识到,自己的放手,实际上是为了杨秋香的将来考虑,但不知道杨秋香会怎么想?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逃避责任,昧着良心,始乱终弃?王梓明觉得,这些话,他还没有对杨秋香说透,所以很想再找个机会好好给她解释一下,让她能够理解自己纠结的心情。
但人群中并没有杨秋香那熟悉的影子。她怎么了?累倒了吗?还是生病了?或者是因为自己的话伤了她的心?王梓明这样想着,心慌意乱,有点站不住了。见田钢就在身后,很想问问他杨秋香今天怎么没来,想了想,还是忍住了。
奇怪的是,银河公司的老总张晓卉今天也没到场,来的只是一个有些秃顶的副总。以往遇到有市领导参加的场合,张晓卉这个漂亮女人总是要出出风头的,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和领导接触,抬高自己身价的机会。况且,台下还有王梓明呢。张晓卉曾经对王梓明说过,她兴奋的,就是站在台上,大胆地着台下的王梓明,她觉得这样很刺激。今天,难道她不想再来刺激一下?还是因为在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?
王梓明此刻的心情,是既想见到张晓卉,又不想见她。他感觉到,张晓卉已经在生他的气了。他数次拒绝了张晓卉的邀请,每次都找出不同的理由,这显然是骗不过聪明的张晓卉的。张晓卉对于王梓明突然的变化,也是百思不得其解。如果说绑架事件之前,她对王梓明只是身体上的依赖,那么当王梓明在她危急的关头挺身出现在她面前,从虎风的魔掌中把她救出来后,张晓卉已经爱上这个高大威武的男人了。张晓卉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,那注满了她期待和梦想的婚姻,却因丈夫的红杏出墙而夭折了。张晓卉的前夫是一家国际知名公司的高管。蜜月刚刚度过,丈夫就被公司派往德国深造。那时候,两个婚之人天天晚上通过qq视频聊天,都脱的精光,是真正的“**”。聊的着急,就在视频里叫着对方的名字自我解决。<快更请到 .o 书.M >两人配合的好,每次都是同时达到**,甚至比来真的还刺激些。张晓卉慢慢的上了瘾,几乎每隔一天就缠着做,丈夫却有点期期艾艾,衣服也不愿意脱了。又借口学习任务重,上qq也越来越少了。忽然有一天,张晓卉收到了丈夫的一封邮件,开头就说,卉,请原谅,我对不起你。张晓卉的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。丈夫很坦白地说他交上了一位名叫汉娜的德国女朋友,并且已经把汉娜的肚子搞大了。还厚颜无耻地说,希望张晓卉能理解他在异国的孤独。邮件的附件里,是他和汉娜的合影。那女孩果然年轻漂亮,胸大腰细**大,像匹大洋马似的。张晓卉没有给丈夫回信骂他,谴责他,只是随后寄给他了一张离婚证,一个多余的字都没给他。
这件事情对张晓卉的心理打击很大,但她并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,她要报复,她也要出去找男人。这个时候,她在裕景楼遇到了同样是家庭不幸的王梓明。同是天涯沦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识!所以两人干柴烈火,滚到了一张床上。王梓明在张晓卉身上,找到了报复女人的快感;张晓卉在王梓明身上,找到了报复男人的快感。因为是报复,他们就特别疯狂;因为是报复,他们就肆无忌惮。就这样,越堕落,越快乐,直到王梓明来了个漂亮的英雄救美,才彻底打动了张晓卉的芳心。然而正当张晓卉兴致勃勃地憧憬着未来的时候,王梓明却退却了。张晓卉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,想尽各种办法,但王梓明是王吃秤砣,铁了心,连见他一面都很难了。这让张晓卉这个要强的女人再一次陷入了到了迷茫之中。
其实今天,张晓卉没来现场参加通车典礼,并不是因为生王梓明的气。如果真是这样的话,她也太小气,太没城府了,这可不是她的风格。她没来的真正原因,是因为她人也对这座桥的质量存疑。说白了,这座桥并不是银河公司施工的,张晓卉不过是空手套白狼,净赚了三百多万元转包费而已。如果这个时候她出现在典礼现场,万一这座桥今后有了什么问题,肯定会让她的光辉形象大打折扣。这才是主要的原因。
王梓明正在胡思乱想,就听到警笛声由远而近,一转眼,市领导的车队旋风般地停在了桥头。军乐队和腰鼓队的指挥一挥手,雄壮的音乐和整齐的腰鼓都响了起来,那声音听上去土洋结合,中西合璧,倒也热闹。
关天浩抢上去一步,毕恭毕敬地拉开了展宏图的车门。器宇轩昂的市委书记展宏图从奥迪车上下来,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这热烈喜庆的场面,显然对这样的布置比较满意。展书记今天心情不错,和关天浩握了手,很亲切地说着什么,好像是说干的不错什么的,关天浩脸上是很受宠若惊的表情。一位漂亮的礼仪小姐迎上来,把展书记、田市长等其他市领导往主席台上领。市电视台的一位男不男女不女的摄影师扛着摄像机,倒退着走在展书记前面,录下了展书记昂首阔步迈向时代的步伐。却因为只顾专心摄像,忽略了脚下,绊到了一个花盆,掌握不住平衡,一**坐在了花盆上,引来了围观市民的一阵哄笑。
守候在台侧的个国色天香的礼仪小姐,每人手里拿着一朵写着“贵宾”二字的鲜花,笑吟吟往市领导的胸前别。这几个礼仪小姐每个都是一米七五以上的个头,又穿着高跟鞋,所以要比市领导高出一头。市领导们站着,小学生接受红领巾似的,乖乖地别上了鲜花,甩着手,依次走上了主席台。谁在前谁在后,也没有人特意安排指挥,但每个领导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,没有一个出错的。谁的官大官小,这个时候一目了然。
担任主持的是市电视台的当红主持人,咪咪。咪咪个头不低,肩膀很平,脖子又长,很有气质。她今天穿着大红的裙装,身材**,肤如凝脂,红白相映,上去确实很赏心悦目。咪咪对今天的主持很用心,很早就开始站在台边背诵主持词了。其实她的主持词根没几句。
市领导在主席台落了座,会场一下子安静下来。咪咪那奶油味十足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:金秋十月,秋风送爽。在这个硕果累累的季节里,我们怀着无比激动,无比喜悦的心情,迎来了祖国母亲的生日!在伟大母亲的生日之际,万川市委、市政府,向我们敬爱的母亲献上了一份厚礼……
咪咪这个女人,已经不是很年轻了,但几年来,一直牢牢占据着市电视台当红主持人的位置,没有人能出其右,不能不说明她确实有两下子。关于这个女人的风流轶事,坊间也有很多传闻,龌龊的莫过是说她体内有锁,男人进入了她的身体,就会被牢牢地锁住,不经过她的允许,就是天大的事也别想***。这种传言显然有些下流。这样说来,不是等于在骂咪咪就是一条母狗吗?很缺德的。王梓明对这个女人开始有些不惯,不过通过一件小事,改变了他对咪咪的法。去年春节前,市里举行大型文艺汇演,市四大班子领导全部到场了,主持人就是咪咪。委副主任宋敬山有事不能参加,把票给了王梓明,王梓明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了。汇演开始前,先介绍到会的领导。那时候展宏图刚刚任市委书记不久,可能咪咪说市长展宏图说顺溜了,竟然在介绍展宏图的时候,又把他说成了市长。当时台下一片哗然,咪咪还没意识到,继续往下念名单。又念了几个,猛然意识到不对劲,呀地叫了一声,用手拍着自己的脸说,该死该死,我讲错话了。她声音不大,但还是通过麦克风传到了会场的每个角落。这来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,她犯也是一个主持人不应该犯的错误,但咪咪这个时候却表现出了一个小女人般的可爱,赢得了大家广泛的同情,台下发出了善意的笑声。就连展宏图也着可爱的咪咪,笑了起来。咪咪对着前排的领导说,各位领导,请允许我重来过啊,又从头把名单念了一遍。演出结束后,市领导排着队上台慰问演员,展宏图握着咪咪的小手说,展市长问你好哇!台上台下的人都笑了起来。
王梓明盯着咪咪那两片红红的性感的嘴唇,它们一张一翕,听到她说“无比激动,无比喜悦”时,差点笑出声来。刚上班那阵,他在当地武警部队参加军训,晚上路过当兵的宿舍,听到里面有人又唱又叫地说,白天木球事,晚上球木事,横批,无比痛苦。当时就让王梓明笑弯了腰。今天听到咪咪说“无比激动”,他又产生了不老实的联想,所以就忍俊不禁了。
咪咪热情洋溢地抒完情,关天浩就掂着稿子上台了。他简要地介绍了大桥的概况,多次强调了市委市政府的英明,说洛河大桥改造的完成,标志着一系列大的市政基础设施建设拉开了帷幕,万川市的城市建设必将产生日月异的变化,万川的未来更美好!
关天浩的发言很短,因为剪裁的时间已经定在了点分,所以他不敢耽误。现实时间已经是点分了,咪咪做出很激动的样子,说,下面,由市委展书记宣布洛河大桥通车!
展宏图站起身来,在礼仪小姐的指引下,走到了三步之外的话筒前,威严地向台下扫了一眼,运了运气,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,我宣布,洛河大桥……
展宏图正要说出“正式通车”四个字,主席台两侧的喇叭忽然发出刺耳的啸叫,那声音是标标准准的噪音,听得人头皮发麻,很难受。展宏图也不得不紧皱了眉头,用手堵了耳朵。慌得贾文差点尿出来,赶紧叫来礼仪公司的技术人员上去鼓捣了一下,好了。展宏图又运足气说,我宣布,洛河大桥……靠,音箱又啸叫起来。展宏图也顾不得大家能不能听到了,在刺耳的噪音中喊出了“正式通车”四个字。说来也怪,他刚一讲完,音箱又恢复正常了。王梓明注意到,贾文的一张脸成了铅灰色。
一霎时,鞭炮齐鸣,鼓乐震天。面有不悦的展书记和市领导走下主席台,来到了桥头。桥上,早有个礼仪小姐一字排开,每人胸前捧着一个盘子,盘子里是一朵红布做成的花朵和一把剪刀。市领导们拿起剪刀,摆拍了一下,闪光灯刷刷地闪。然后开始剪彩。其他市领导都很顺利地剪了,把剪刀放回了盘子里,唯有展书记的剪刀格外的钝,剪不下来。关天浩在旁边的真切,眼疾手快,从另外一个盘子里拿起一把剪刀递给他,换下了他中的那把剪刀。哪知道这把剪刀好像也不中用,又好像那块红布里面穿了钢丝似的,就是剪不断。好不容易剪了,放下剪刀,两个礼仪小姐端着盘子走,也没什么风,但盘子里的两朵红布做的花却忽地掉到了地上,慌得礼仪小姐捡起来跑了下去。
市民们一拥而上,走到了漂亮气派的大桥上,争相参观。因为是假期,所以人格外多,一时间大桥上人头攒动,熙熙攘攘,摩肩接踵,不到三百米的桥上聚集了上千人。
与此同时,咪咪正在采访马上就要通过大桥的第一辆车车主。这是一辆白色的尼桑轿车,车主是一位扎着马尾辫的漂亮女孩。此刻,她的车头被挂上了大红花和气球,整的像去接娘似的。女孩带着墨镜坐在驾驶室里,上去非常时尚,正在接受咪咪的采访。咪咪说,作为第一辆通过大桥的车主,你高兴吗,激动吗?女孩说,当然高兴,当然激动啦。为了争这个第一,我天不亮就来排队了。我这两年运气不太好,在股市上亏了好多钱,俗话说金桥银路,我是要通过这座桥,给我转运呢!我相信它会带给我好运!
咪咪说,你肯定会转运的!这座桥不但会带给你好运,也会带给全市人民好运,因为它凝结着党和政府对市民百姓的拳拳关爱之情!
女孩说,唔,这个,可能吧。
咪咪又说,美女,一会你压着车速,好不要超过码,配合一下我们做节目好吗?
女孩说没问题,我可以启动车子了吧?咪咪说可以了,又对后面的车主大声说,大家排好队,不要超车!
有个面的司机坏,着咪咪那一双高耸的胸,坏笑着说只要你不跑到前面去,我们就不超车!
欢声笑语中,车队缓缓驶上了大桥。
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妈站在桥上,靠着亮闪闪的不锈钢栏杆欣赏洛河风光。忽然感觉头晕了一下,赶紧用手捂住了额头。旁边一老汉也叫着说头晕。大妈心说难道是地震了,扭头往桥上一,就见桥中央裂开一道黑乎乎的大口子,并且还在慢慢地扩大。她被吓坏了,神经质地大叫起来,桥裂口了!桥裂口了!桥要垮了!跑啊!
桥上的人们听到叫声,惊惶地发现了那道口子,人群立刻炸了锅。末日来临似的,乱嚷嚷地叫着快跑!桥要垮了!如无头的苍蝇,有的向南跑,有的向北跑,不时有奔跑的人迎面相撞,撞的鼻青脸肿。往北跑的人跑了几步,一桥北也有裂口,又折回身往回跑,整座桥上哭喊声响成一片。
排在第一位的开着尼桑的女孩,正走到了桥中间。猛然到前面道路上裂开了一道大口子,还没反应过来,口子已经传到了她的车下,忽然间变大了。女孩还没来得及推开车门,就觉得车子一沉,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。紧接着,汽车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,伴随着女孩长长的惊叫声,一头栽到了洛河里。
女孩的车子如跳水健将似的,车头朝下,直直地扎进滚滚的洛河水里,一下子不见了。惊呆了的人们醒悟过来,从河堤上下到河边,准备对女孩施救。有的打,有的打,有人赶紧联系船只。几个身强力壮的游泳健将已经跳入河中,向汽车落水的位置游去。
但是水流湍急,女孩的和她的车子都杳无踪影。这时河堤上的人们发现在下游百十米处,一个戴着红花的车头在水面上翻了一下,大叫着说在那里在那里!于是人们赶紧往下游跑去,但女孩和她的车又不见了。
直到下午4点,消防官兵才在下游多米远的地方把那辆尼桑捞了出来。可怜的女孩还坐在车内,紧紧抱着她的方向盘。她妈妈当即就哭晕了过去,在场的人们无不落泪。
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,万川市检察院成了专案组,对洛河大桥改造工程立案调查。银河公司的一位副总,施工单位的项目经理,监理单位的现场总监,市政科科长贾文悉数被抓,异地关押,接受调查。半个月后,贾文被释放,回单位上班了。一个月后,建委拿出了对内部人员的处理意见。贾文记大过,负责施工现场管理的市政科副科长杨秋香撤职,待岗半年。
周二下午,办公室忽然通知全体人员召开紧急会议。王梓明赶到会议室,委领导都在,一个个铁青着脸,气氛压抑。会议是专门宣布对杨秋香的处理决定的。包清泉历数了杨秋香的种种失职渎职行为,宣读了《关于对杨秋香同志失职渎职行为进行处理的决定》,后是杨秋香上台做检查。杨秋香从会议室后排站起来,手里拿着写好的检查,走到了台前。她先向台上的委领导深深鞠了一躬,又转向大家,深深鞠了一躬。等她抬起头的时候,眼睛里已经满是泪花。她嘴唇哆嗦,浑身颤抖,展开手里的检查,却说不出话来。命运对于这个饱经磨难的女人,是多么的不公!所有的人都不忍心去她,都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。
王梓明着可怜的杨秋香,心如刀绞。此刻的她,多么需要安慰,多么需要勇气!可是自己不能给她。自己只能坐在这里,默默地着她难过。王梓明感觉到,杨秋香站在台前接受大家审判的同时,他的良心也在被杨秋香审判。
全场鸦雀无声,如坟墓一般死寂。杨秋香终于开口了,她声音颤抖着说,各位委领导……
停!!就在杨秋香刚刚说出五个字的时候,一个钢铁般的声音忽然响彻了会场,打断了她的发言。大家循声望去,到的是一脸刚毅的田钢。这个帅气的小伙子,在大家目光的注视中,很从容地走到了台前,从杨秋香手里接过检查,擦擦地撕成了碎片,狠狠地摔在了地上。他对杨秋香说,杨科长,你没有错,为什么要做检查?
所有的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,就连台上的委领导们也当场石化了。田钢对台上的关天浩说,关主任,如果非得有人做检查的话,我就来替杨科长做吧。第一,我刚来到市政科,杨科长就给我提出了对大桥设计方案的质疑。我们建委是城市的建设着,城市建设是需要严谨的科学态度的,试想,一座已经使用了几十年的危桥,不但不去加固它,还要给它再加上每平方米上百公斤的重量,这桥能不垮吗?这个问题,在工程还未开工的时候,我就和杨科长一起找过贾科长,包主任,你们当时认真对待了吗?第二,我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一座桥梁,为什么会由一个根没有桥梁施工资质的二级企业来承建,这不是开天大的玩笑吗?第三,大桥属于重点市政工程,监理单位也应该通过招标确定,放着那么多优秀的监理公司不用,为什么偏偏由青龙县的一个只有监理房屋资质的监理公司来监理?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?第四,大桥使用的桥梁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三无企业生产的三无产品,当杨科长就提出不让进场,是包主任说过,出了事故他负责的,又怎能怪罪到杨科长头上?第五……
田钢慷慨激昂,义愤填膺,每句话都像一把出鞘的利剑,闪着冰冷的光芒。台上的包清泉听不下去了,厉声说田钢!你打住!今天这个会议是经过委党委慎重研究以后才召开的,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行为吗?无组织无纪律,你眼中还有领导吗?还有关主任吗?
包清泉说着,了一眼关天浩,意思是想让他也发发脾气,刹一刹田钢这股歪风邪气。但关天浩依然铁青着脸,皱着眉头,一声不吭。
包清泉以为关天浩是默许了自己,有了底气,指着田钢说田钢,回到你座位上去!继续胡闹下去的话,连你一块处分,让你也待岗半年!
田钢轻蔑地一笑,摘下脖子里的工作卡,走上前去,狠狠地摔在了包清泉脸上,说你以为老子稀罕这里啊,跟着你们这帮饭桶,我早晚也得被你们逼疯!告诉你,老子还真是不干了!此处不留爷,自有留爷处!
杨秋香被这一切吓傻了。她听田钢说出了辞职的话,不禁说田钢,你……
田钢走到杨秋香面前,当着大家的面,握住了她的手。就在大家觉得被紧张的空气弄得快要窒息的时候,他们到,田钢拉起杨秋香,跑出了会议室。
田钢和杨秋香的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。会议室里所有的人的心都怦怦地狂跳着,回不过神来。于是大家都去脸色铁青的关天浩。关天浩牙齿咬得咯嘣嘣响,半天,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:散会。
TOP Posted: 03-31 14:02 #168樓 引用 | 點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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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关里所有的人都以为,田钢在大会上说出的“此处不留爷,自有留爷处”只是气话,是脑子一热,一时冲动。《 书.M  .o纯》毕竟他还年轻,刚刚踏入社会,刚刚进入危机四伏的机关,思想上行动上还显青涩,不太成熟。现如今的社会,公务员可是牛气的很,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混不进来的,田钢怎么会轻易摔碎这个金饭碗?就连关天浩也在等着冷静下来的田钢主动找他承认错误,打算对他苦口婆心地批评教育一番也就算了。哪料一周过去了,一个月过去了,田钢再也没来机关上班,他失踪了。和他一起失踪的,还有市政科副科长杨秋香。
    田钢喜欢杨秋香,在机关里并不是什么秘密。他是个敢作敢为的人,有什么事情从不藏着掖着,包括对杨秋香的追求。现如今的机关里,雷人的事情层出不穷,没有不会发生的,只有大家想不到的。田钢一个二十多岁的研究生,喜欢上了比自己大七岁且离过婚,还有一段丑闻的女上司,这故事听起来虽然有些匪夷所思,但仔细想想,也很稀松平常。岁的伏明霞能嫁给多岁的梁锦松,岁的翁帆能嫁给岁的杨振宁,充分说明,这世界已经很疯狂了。如果你认为这些很不正常,只能说你的思维已经僵化,迟早是要被ou的。在追求杨秋香这个事情上,按照田钢的说法就是,爱我所爱,无怨无悔。他是这样说的,也是这样做的,尽管杨秋香在刻意回避着他火一般的热情。
    后来有消息说,田钢携杨秋香去了海南,在那里注册了自己的房地产公司,并且刚拿下一块地皮,就赶上了海南房价暴涨的狂潮,赚了个盆满钵满。之后又开发的楼盘,无一不火爆,公司在海南已经很有名气了。四年后,已升任万川市建委主任的的王梓明去海南考察,田钢和杨秋香夫妇在亚龙湾五星级酒店宴请了他。当时的杨秋香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,但依然美丽动人,举手投足都是一派贵妇的气质。
    杨秋香离开机关后的那一段时间,王梓明心里难受了好久。说不清楚是失落,是担心,还是别的什么,反正是感觉挺没劲的,无精打采,整天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,连班都不想去上了。晚上躺在床上,闭上眼睛,眼前就出现了杨秋香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,有时候是激动,好像在说,啊,原来你就是“骑士”?有时候是羞涩,好像在对他说,今晚,我在家等你。有时候是满足,好像在说,梓明你真棒!有时候是满眼的泪光,仿佛浑身颤抖在站在主席台前,手拿检查,用乞求的目光着王梓明,希望能得到他的安慰。王梓明回想着杨秋香的种种,心一下一下紧揪着,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。他知道,从今以后,对自己一往情深的“千千”就算是淡出自己的生活了。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,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感情,多年以后再回首,都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。
    早上到了班上,还好,司机们都不在。王梓明天天和这些司机们混在一起,耳濡目染,觉得自己的素质已经和他们很接近了。动不动就是满口的脏话,满腹的牢骚,还学会了把光脚翘在办公桌上,全然不顾自己的科长身份。三缺一的时候,他也坐下来陪着司机们赌一把,郁闷的时候就出去喝一瓶廉价的烧酒,生活过的很颓废,很无聊,也很无奈。他觉得,自己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,整个人都会生锈,心中的那份理想,那份抱负,迟早会被磨灭殆尽,而彻底变成一个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----这也正是关天浩包清泉之流乐意到的。在机关里,领导对部下严厉残酷的处罚,并不是去批评他,处分他,而是不用他,把他闲置起来,不管不问,视若不见,任其自生自灭。《 书.M  .o纯》
    点多的时候,关天浩的司机小邢回来了。小邢和王梓明是老乡,王梓明虽然对关天浩不感冒,但对这个小老乡印象还不错,觉得他还比较单纯,不像某些领导的司机,牛逼哄哄的,不知道自己姓啥名谁。五一假期的时候王梓明回老家,小邢还专门去他家里了他,带着礼品,很懂事的样子。王梓明曾经反复交代他,在单位万万不能表现出两人的老乡关系,之间表现得越冷淡越好。小邢聪明,脑子好使,知道关天浩在整王梓明,所以人多的时候,故意做出对王梓明很不屑的态度,甚至背后还说他几句坏话,戏演的很好。王梓明之所以这样处心积虑地笼络小邢,主要是因为小邢是关天浩身边的人,也许能从他嘴里打听到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。说白了,他是想利用小邢。
    小邢进了办公室,见只有王梓明一个人在书,放松下来,一**在他面前坐了,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一些七七的事情。聊着聊着聊到了机关,聊到了委领导,小邢像是想起了什么,忽然正色问道,王主任,你和宋主任关系如何?
    王梓明知道,小邢所说的宋主任,是委副主任宋敬山。图画离开建委后,王梓明隐隐感觉到,宋敬山虽然一次也没找过他,但好像一直在暗中关照着自己。比如他这次赴京“截访”回来,关天浩是铁了心要给他撤职处分的,准备把他一脚踩死,永世不得翻身。副主任宋敬山反复强调要治病救人,甚至找人和关天浩打了招呼,关天浩这才做出让步,放了王梓明一马。否则王梓明如果受到了撤职处分,政治生命也基上算是终结了。
    宋敬山关心王梓明,还表现在一件事情上。杨秋香离开机关后那几天,王梓明整天精神萎靡不振,走路都拖拖拉拉的,也不修边幅,上去很窝囊。有天下午他去六楼办公室取自己的一封信,从办公室出来,也不想坐电梯,走楼梯下楼,走得松松垮垮的,一点精神都没有。刚下到层,迎面碰到上楼的宋敬山。王梓明叫了声宋主任好,宋敬山答应一声,正要擦身而过,忽然叫住了他。四下无人,宋敬山压低声音,劈头盖脸把王梓明训了一顿,说你照照镜子,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了!别人腌臜你可以,你不能自己腌臜自己!受了一点点挫折就自暴自弃,破罐破摔,你的心理素质哪里去了?你的理想呢?你的抱负呢?你对得起图主任对你的培养,对得起她对你的殷切期望吗?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你倒好,战斗还没打响,自己先把自己搞趴下了,你这是典型的窝囊废!你知道有多少人都在幸灾乐祸吗,你就心甘情愿让别人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?你太不争气了!
    王梓明被宋敬山一阵狂风暴雨,熊的睁不开眼睛,脸红到了耳根。宋敬山还不放过他,说王梓明你自己说说,你打算怎么办,就这样颓废下去,就这样混到老,混到退休?就这样等死?
    王梓明嗫嚅着说,我,我有什办法呢……
    宋敬山说当然有办法!只要你去想,去思考,就一定能找到出路。王梓明呀王梓明,着你挺聪明一个人,怎么就不开窍呢,我真不知道你整天满脑子都在想什么,为什么不去想想怎样改变自己当前的处境,怎样在逆境中求生存,在逆境中求进步呢?
    在逆境中求进步?王梓明嘟囔着说,这可能吗。
    宋敬山被王梓明气得哭笑不得,说来你还真是个榆木疙瘩。我问你,你现在充足的是什么?王梓明想了想,说,是时间。宋敬山说对啊,现在关主任又不用你,你闲人一个,正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。你为什么不把这些时间利用起来呢?整天晃来晃去,我听说你还和司机们一起斗地主呢!你你,都颓废到何种地步了!
    王梓明脸上火辣辣的,无言以对。是啊,宋敬山说的哪句话不是自己的实际情况呢?只是自己没意识到,或者是意识到了,感觉没能力去改变,也就随波逐流了。幸亏宋敬山没有说他满脑子男盗女娼。
    王梓明低着头不做声,宋敬山说,你去考研吧。别以为自己有个科文凭就很了不起,你那文凭屁事不当。现在这个社会,科生一抓一大把,研究生才能马马虎虎。你这个信访办主任有职无权,徒有虚名,正好有大量的时间可以用来书。你脑瓜子又不笨,刻苦一点,不管怎样,明年一定得考上!这不是我要求你的,是图……好了,我就听你一句话,愿不愿意去考研?
    王梓明刚进机关那阵,确实是提着劲头要去考研的,但随着一系列事情的发生,他的情绪受到了影响,心理发生了畸变,整天周旋于几个女人之间,早就把考研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。近这些无所事事的日子里,他的内心也很苦闷,彷徨,不甘心就这样堕落下去,但又没有能力改变现状,如一只趴在玻璃窗上的苍蝇,虽然前途很光明,但毫无出路。今天听宋敬山这么一说,如醍醐灌顶般地醒悟过来,连声说,我愿意,我愿意去考研!请宋主任放心,我一定会努力的!
    宋敬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没说什么,转身走了。
    王梓明当天就去买了考试书籍,现在每天都坚持书。
    这会听关天浩的司机小邢问他和宋敬山的关系,并且从小邢说这话的神情,好像是有什么不小的事情,所以王梓明就多了个心眼。他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淡淡地说,宋主任人不错。小邢,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?
    小邢犹豫着,好像是在思量着该不该说。王梓明急切地想知道小邢肚子里的秘密,恨不得把他的嘴巴掰开伸手把他的话掏出来。但他也明白,自己这会绝不能追问他,越是表现得猴急,小邢的戒心就越重,说不定就把话生生咽回肚子里了。想到这里,王梓明站起来,拿过暖瓶把小邢的茶杯添上开水,很随意地说,小邢,要是感觉不方便,就别说了。
    小邢端起杯子喝了口水,下定了决心,说,要说我们做司机的,要做到聋子、瞎子、哑巴,不能随意泄露领导的秘密,但王主任你不是外人,再说你和宋主任关系也不错,所以我不瞒你。刚才我开车送关主任从市纪委回来,路上关主任接到了一个电话,听口气应该是展书记打给他的。两人说到什么案子、审判、省人大什么的,又提到宋主任的名字,也不知道展书记说了什么,就听得关主任说,这个人确实阴毒的很,表面上说的光鲜,喜欢暗地里做事,擅长背后下黑手。不过展书记您放心,我一定想办法狠狠地收拾他一下子,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!
    小邢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,像走完了很长的路似的,紧张地直喘气。又说,其实,王主任,我之所以把这话告诉你,是因为我也觉得宋主任这个人人品不错。他没架子,对我们这些司机们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。听说我们每月增加的元的补助,也是他给我们争取到的呢。
    听了小邢从关天浩那里窃听来的信息,王梓明的心里陡然掀起了波澜,一下子紧张起来。他意识到,这些人要对宋敬山下手了!什么案子,什么审判,什么省人大,王梓明搞不清楚这些和宋敬山有什么关系,但他猜测到,一定是宋敬山插手了某个事情,触动了展书记的利益,展书记才要求关天浩寻他个不是,把他一拳撂倒的。当务之急,是赶紧把这个信息透露给宋敬山,让他提高警惕,防患于未然。
    小邢见王梓明沉思着不说话,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把身子往前凑了凑,说王主任,我们要不要把这个情况悄悄告诉宋主任?
    王梓明回过神来,咳嗽了一声,语重心长地说,小邢啊,领导们之间的事情,我们就不要**那么多心了。关主任说的,也许不是宋主任呢?万一不是,我们又把这话对宋主任说了,这不等于是挑拨离间了吗?据我所知,关主任还是对宋主任的工作很满意的,也非常注重领导班子的团结,因为这样才有凝聚力吗。
    小邢说,我可以百分百肯定说的就是宋主任。因为当时展书记可能还问了宋主任在委里的分工,关主任说是有机关党总支,老干部科什么的,这不明明就是说宋主任的吗?
    王梓明笑着摇摇头,说,小邢,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啊。不过这个事情呢,不能百分百确定,说出来有可能会适得其反。算了,我们做好职工作好了,还是不要去多管闲事了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说着,翻开桌子上的书,说,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只读圣贤书。
    小邢很不甘心地瞪大眼睛,正想再说些什么,手机响了。了一眼,说关主任要出去,匆匆出门走了。
    等小邢的脚步声消失了,王梓明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急急忙忙走出办公室,也不坐电梯,爬楼梯上了楼。他怕在电梯里遇到同事,问他上楼干嘛。到了六楼宋敬山的办公室,急急地敲门。也不等里面说请进,就一把推开了门,却到宋敬山正在组织自己分管科室的科长们开会。王梓明神情不大对头,宋敬山从办公桌上抬起头,着王梓明说,王主任,有事吗?
    王梓明心中有事,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说,就支吾到,一点小事,宋主任,等您会开完了我再来汇报吧,不急的。宋敬山说那好吧,你稍微等我一下,会马上开完。王梓明答应着,退了出来。站在宋敬山办公室外面,装作是在欣赏走廊里的绿植。
    王梓明又等了半个小时,等得有点发燥。正想下楼,宋敬山办公室的门开了,几位科长走了出来,宋敬山也送着他们出来。到门口的王梓明,说哎呀,把你给忘了,快进来吧。
    等王梓明坐定,宋敬山笑眯眯地问他,怎么,有什么想法了?王梓明表情严肃地说,宋主任,我没有什么想法,不过我听到了一个消息,是关于你的。宋敬山脸上的笑消失了,他站起来,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咔哒上了锁,又在办公桌后面的皮转椅上坐了,说,说吧,什么消息,估计不是什么好消息吧。王梓明就原原把小邢的话对宋敬山说了。宋敬山沉思片刻,哼了一声说,来,有人害怕了。王梓明问,谁害怕了?宋敬山两手一摊,说,肯定不是我。王梓明有点着急,说,可关主任明明说,要狠狠收拾你的呀!宋敬山说,我不偷不抢不贪不占,他凭什么收拾我?总不能给我加个莫须有的罪名吧。好了王主任,我得感谢你的信息,这个事情你要绝对保密,不要乱说。
    王梓明站了起来,说宋主任您放心,我知道该怎么做。
    宋敬山站起来,把王梓明送到办公室门口,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,梓明,我相信我没有错你。
    送走了王梓明,宋敬山又随手锁上了房门,没有使用办公桌上的座机,而是掏出手机,拨通了图画的号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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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中旬,万川市各党政机关掀起了轰轰烈烈的“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”学习教育活动。这个活动是全国全党性质的,是党中央提高党的执政能力、巩固党的执政基础、完成党的执政使命的重要举措;是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宏伟目标、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重要举措,所以全党上上下下都非常重视。为加强对此项工作的领导,万川市委成立了以市纪委书记钱忠臣为组长的领导小组,在市纪委设立了办公室,负责对全市的先进性教育活动进行安排部署。领导小组抽调精兵强将,组成了四个督察组,负责对各局委各阶段的活动开展情况进行督促检查。
这样大规模的学习教育活动并不鲜,几乎每隔一年都会这么搞一下子。学习贯彻“三个代表”,“三讲”,“学比”“讲树促”等等等等,名目繁多,一次比一次形势大,一次比一次规格高。其实说白了都是瓶装老酒,换汤不换药,都是那么几下子。这些活动的开展已经有了固定的模式,市里下发的活动方案变变名字,就成了各局委自己的方案。不过这样也说的过去,不和市委市政府保持一致,怎么能把握住政治方向,怎么能开展好各项工作?
王梓明作为科长,每次活动都会收到委里的一份《关于开展**活动的实施方案》。他把近几次的活动方案放在一起一比较,不禁哑然失笑。这些方案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,不但形似而且神也似,甚至后的几点活动要求每次都一模一样,一字不差。
这次活动照例分为三个阶段。一是学习动员,二是查摆剖析,三是整改提高。每个阶段都有明确的工作任务,实施办法,需要达到的目的等等,非常具体,非常详细。需要注意的是,如果第一阶段的学习任务完成了,千万不能擅自进入第二阶段。你得向市里的督察组写“转段”申请:市先进性教育活动第*督察组:我单位按照市委、市纪委有关开展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的要求,已经圆满完成第一阶段的学习任务,取得了预期效果,现申请转入活动的第二阶段,当否,请批示。督察组工作很认真的,收到申请,是要在中午时分来单位验收的。验收之前,各单位需要把单位副县级以上领导干部的读书笔记、心得体会集中起来送到市活动办,通过活动办的审核并盖上“已阅”。然后是到各单位听取这一阶段的工作汇报,查相关资料,如果没什么问题,这才在申请上批上“同意转段”的批示,各单位才可以迫不及待地进行下一阶段的活动。对于没有按照要求落实活动程序,动员不充分,学习任务不落实,或者是敷衍塞责,学习效果不明显的单位,是不允许转段的。不允许转段,就预示着这个单位出了问题,还不是小问题。前年的“三讲”活动中,某局的活动没有通过督察组验收,被勒令重学习。这个局的局长随后就被查出了经济问题。虽然没被抓起来,但被免去了职务。可见,这些学习活动,更是政治活动,是政治在另一个方面的反映,绝对不能等闲视之。有了这个前车之鉴,谁还敢掉以轻心?于是各局委都是如临大敌,大张旗鼓,轰轰烈烈,通过广泛的宣传发动,在单位营造了浓厚的活动氛围。一时间捷报频传,各单位都取得了超出预期的活动效果,领导干部的政治素养在一夜之间都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。
活动的第一阶段,主要任务是学习。学习的内容主要无外乎“三个代表”重要思想,邓小平理论,科学发展观,以及中央领导人、省委明书记、市委展书记有关认真开展先进性教育活动的讲话精神。按照《方案》要求,每位党员干部必须写出不少于一万字的读书笔记,不少于五篇的心得体会。领导们每天都日理万机,忙的都是大事,都在两手抓,两手都要硬,哪有功夫坐下来磨洋工,傻呵呵地写读书笔记,写心得体会?这都是秘书们的工作。图画在时,她的读书笔记就是王梓明替她写的,心得体会也是王梓明的学习感悟,后由图画在封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上交了。督察组在查班子成员的笔记时,明知道不是他们的亲笔,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谁都不傻,大家都心知肚明,知道这活动就是搞形式,走过场,马马虎虎,恁认真干球。
委里的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动员会召开后的第二天上午,王梓明就接到了副主任宋敬山的电话。当时王梓明正在司机们的吵闹声中,专心考研书籍。宋敬山在电话中问他,在忙什么?王梓明老老实实地回答,报告宋主任,在书。宋敬山说,嗯,不错。你来我办公室一趟。王梓明以为宋主任要找他说大事,不敢耽误,一路小跑来到了宋敬山办公室。宋敬山正在悠然地拿着喷壶浇花,说你先坐。王梓明伸手要接他手中的喷壶,说宋主任让我来吧。宋敬山没把喷壶给他,朝他摆摆手,说,算了,还是我来吧,我怕你掌握不住水量,把我的花给淹死了。王梓明只得在沙发上坐了,耐心地等着他把花浇完。宋敬山一丝不苟的浇完花草,在办公桌后面坐了,却没有要说什么大事的意思,拿出一《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读》和一个软皮笔记递给王梓明,说梓明啊,我的读书笔记和心得体会就由你代劳吧,我哪有功夫做这些务虚的事情。什么学习,剖析,整改,年年搞,都是老一套,没有一点心意,完全是在走过场嘛。王梓明也属于一代愤青,动不动就愤世嫉俗,以为世人皆醉我独醒,对许多事情都不惯。这会见宋主任和自己观点一致,就口无遮拦地说,是啊,要我说这就叫做折腾。学习活动搞的不少,口号喊的挺响,又是剖析又是整改的,全部是玩文字游戏,结果怎么样?腐败现象有增无减,党群关系越来越远。我认为,党员先进不先进,不是喊喊口号就能解决的,自己说了不算,上级领导说了不算,老百姓说了才算。可惜现在的形势是……
宋敬山扬手打断他的话,说,梓明,你这话太偏激,也就只能关着门说。腐败确实是一个政党的头号大敌,关系着一个政党的生死存亡,但腐败并不是主流。我们党的大部分干部还是清正廉洁的,还是实干的,他们才是中流砥柱。这些年来,政府的反腐败力度越来越大,一些省部级官员纷纷落马,这充分表明我党铲除腐败的决心是很大的。作为党员,我们要用辩证的方法问题,不能只到坏的一面,或者是一叶障目,不见森林,以偏概全,往往是容易犯错误的。
王梓明说,宋主任,您这话虽然有一定的道理,但这些年来,尽管政府在全国范围内大力开展廉政建设, 并声称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效果,然而官员腐败的案子并没有下降,而是一直呈上升趋势,这又如何解释?
宋敬山大概不想继续和王梓明就这个敏感的问题探讨下去,反问他说,那你认为原因在哪里?
王梓明不假思地说,我认为产生腐败的原因,关键是制度的缺失,使监督沦为了一句空话。权力如果不受制约和监督,必将滋生腐败,这是不变的真理。许多贪官落马后都会感叹说,如果当初有人监督他,哪怕是提醒他一下,他就不会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,后滑向万恶不赦的深渊。可见,有效的监督对于一个政权来说,是多么的重要。而我国现阶段,缺乏的正是对权力的监督,这才是滋生腐败的根原因。
宋敬山听了王梓明的论断,没有肯定,也没有否定,又追问道,那你说说,权力缺少制约和监督的根原因是什么?
王梓明不知天高地厚地说,很显然,是因为权力的不平衡。美国有民主党和共和党,台湾有蓝绿阵营,就连小小的泰国,还有红衫军呢。美国议会,多次上演全武行,议员之间打的头破血流;乌克兰为了一个标语打破了鼻子;韩国为了通过一个法律,议员之间多次斗殴;台湾的议员和副市长还泼水互呛呢。我们在报道这些闻时,是把它们当做笑料的,抱着对他们民主政治嘲笑的态度,殊不知,这些国家正是因为有相对强大的监督方,制约方,才有效遏制了腐败,老百姓才成为终的受益者……
王梓明滔滔不绝地讲着,宋敬山的脸色渐渐变得严峻起来。他不等王梓明继续说下去,打断了他,说王主任,你不要再说下去了。我只能告诉你,你的这些观点很片面,很危险。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真实想法,还是你道听途说,但从你说的这些话中,我还真到了开展这次先进性教育活动的必要性。要知道,每个国家都有各自的国情,实行什么样的民主政治制度,并不是某个人说了算的事情,而是由特定的历史条件决定的。你是个科生,对这些不会没有了解。再说,资主任国家实行轮流执政,就没有腐败了吗?韩国可是个民主国家,拥有强大的反对党监督、制约和完善的反腐败体制,然而,韩国民主化后选举产生的四位总统全斗焕、卢泰愚、金泳三、金大中一个个前“腐”后继,无一不涉贪腐,这又作何解释?我们党在成长的历程中,必然会出现一些问题,就如人会生病一样,只要对症下药,完全可以康复。至于你说的缺乏监督,虽然存在这方面的问题,但我党也正在积极完善。就现阶段来说,各级人大就是有力的监督力量。
王梓明说,嗤,人大依法监督政府,是个好事,可是人大的组成又是什么样的呢?吧,各省市的人大主任,副主任,几乎全部是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省市主要领导,要他们去监督政府,和自己监督自己有何区别?再说了,人大监督政府,谁来监督人大?要我说啊,人大的监督力量还没有网民强大呢……
宋敬山终于不耐烦了,挥挥手说好了好了,你不要再给我上政治课了。真没想到你王梓明还这么多想法,你这是要做当代鲁迅呢!宋敬山的表情严肃起来,认真地对王梓明说,我再一次警告你,你的这些想法都是很危险的!作为年轻人,你有点想法也是可以的,但不能太偏执,不能剑走偏锋。一个事物,如果你不能适应它,就要试着去改变自己,有时候,削足适履也是很有必要的。
王梓明不甘心地点点头,说,宋主任,我懂了。
宋敬山说,你不会懂的这么快,慢慢去吧。我要是你,我就会把自己的这些想法统统隐藏起来,只在自己肚子里发酵。
王梓明笑笑说,我也是只敢在宋主任您面前说说而已。
宋敬山抬腕表,面无表情地说,这样好。
王梓明站了起来,有点不好意思地说,宋主任,刚才我是一派胡言,图个嘴痛快,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好了。
宋敬山没有直接回答他,只是说,好好书,把读书笔记记好,把心得体会写好。王梓明说,请宋主任放心,保证圆满完成任务。
王梓明果然非常用心,不到一周时间,就写出了一万多字的读书笔记,五篇心得体会。很有信心地交给宋敬山了,宋敬山非常满意,连声说辛苦了辛苦了。王梓明说,不辛苦,宋主任您今后有什么能用得上我的,尽管交待,我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。宋敬山说放心,以后肯定还得用你,说不定还得大用呢。
活动的第一阶段只有十天时间,很快就过去了。万川市建委按照《方案》要求,圆满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任务,取得了预期效果。委“党员先进性活动办公室”向负责督查建委的市第二督察组写了转段申请。督察组把来建委督查的时间安排在了星期三上午。
星期二晚上,王梓明和县区的几位同学在一家饭店聚会,由王梓明做东。席间,说到高中时候的种种趣事,一同学说,你们还记得咱班的 “美人蕉”吗?大家都说记得,谁能把她忘了啊,大咪咪。提起“美人蕉”,王梓明的眼前立刻就出现了一个披肩发女孩,个头高挑,身材全校**。那时候美人蕉是县城的走读生,不在学校食堂吃饭,也不在宿舍住,而是每天都骑着一辆粉红色的车子飘来飘去,是县高一道靓丽的风景。从见到她的第一天起,王梓明这个山里娃就暗恋上了这个白雪公主,但“美人蕉”从来就没多她一眼。高中毕业后,王梓明考上了南大,听说美人蕉复读了一年,考上了北京翻译学院,在那里谈了一个非洲酋长的儿子,毕业后就去阿联酋过贵族生活去了。
几个人说了一些美人蕉的轶事,其中一同学说,其实“美人蕉”很惨的。去到非洲后,发现男朋友是酋长的儿子不假,但这家伙在老家有个妻子,“美人蕉”只能排到第九。这个妻子一个个都是彪悍的妒妇,差点把“美人蕉”折磨死。“美人蕉”生了两个木炭似的儿子,但根见不着儿子的面,整天被喝来斥去,以泪洗面,地位连个下人都不如。后通过我国驻阿联酋大使馆,才算脱离苦海,回国了。回国后,“美人蕉”出了一书,名字就叫做《我在非洲的那些日子》。此书销售火爆,“美人蕉”为此发了财。
王梓明听了自己暗恋情人的悲惨遭遇,心有戚戚,心情低落起来,低着头喝闷酒。这位同学忽然说,“美人蕉”现在就在万川,我给她打电话让她来吧。于是大家眼睛都放出光来,说快打快打,你有没有这个面子。同学打了电话不到半个小时,“美人蕉”果然来了,依然是眉眼生动,风姿绰约,衣不蔽体,一双**几乎全部露在外边,雪白雪白,一下子就把房间照亮了。“美人蕉”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,大方的很,进来就幅度很大地和每个同学拥抱,毫不吝啬地让每位同学都感受了一下她的**和柔软。然后坐下来,喝起酒来喝凉水似的。乜斜着眼睛说,王梓明,知道那时候你在暗恋我,说,有没有?王梓明老实地点头,说,有,有,可惜你不正眼我。“美人蕉”哈哈大笑,你这个胆小鬼,我不你,才说明对你有意思,你怎么就那么胆小呢,那时候你要是提出想上我,我肯定答应!
那酒一直喝到晚上点,“美人蕉”喝得醉眼迷离,王梓明也被灌晕了。从酒店出来,“美人蕉”站不稳,玉臂像蛇似的勾着王梓明的脖子,整个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。同学们很知趣地说梓明,你负责把咱班的大美女送回家啊,说完都拍拍**闪了。王梓明扶着“美人蕉”上了车,“美人蕉”却说不出自己的家在哪里,王梓明只好在一家宾馆开了房间,把她安置到床上。“美人蕉”却飞快地撕掉了自己的衣服,双臂扣住了王梓明的脖子,美女蛇似的,说今晚你得陪我。说着,伸手直接抓住了王梓明的下身,然后很熟练地褪下他的裤子,坐起来,张开嘴巴就要**。王梓明到自己的暗恋情人竟然如此**,她刚才被衣服包裹的异常**的胸这会羊奶似的垂着,心里如吃了苍蝇似的,一把推开了她。“美人蕉”倒在床上,哇地一声,吐起来,吐得满床都是。王梓明一阵恶心,也不去管她,从宾馆逃了出来。
走在街上,心里说不出的难受,直想哭。那个骑着单车,长发飘飘的女孩在他心目中已经彻底死掉了,他感到很悲哀。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,是个固定电话的号码,比较陌生。接了,是个女人的声音,很急促,说是王梓明吗?我是咱们委里先进性教育活动领导小组办公室,宋敬山主任的读书笔记是你写的吗?王梓明说是呀,有什么问题?对方说,紧急任务,市里的督察组明天就要来我委督查了,委领导们还缺一篇心得体会,你赶紧过来加班!王梓明说不是五篇吗,已经写够了呀!对方说,这一篇是临时布置的,你快点来吧,今晚必须交上来!
王梓明嘟囔着这都是什么事啊,喷着酒气摇摇晃晃到了单位,到九楼找到了活动办,发现果然有好几个人都在加班写领导们的心得,办公室主任马占山也在,他显然是给关天浩写的。关天浩到王梓明,朝他笑笑,说喝酒了?王梓明说,一点点,不晕。
这篇心得体会的题目是固定的:如何做好形势下的反腐倡廉工作。王梓明得了题目,回到自己办公室,铺好稿纸,大脑却被酒精刺激得乱糟糟的,怎么也写不下去,眼前晃动的都是“美人蕉”那一双下垂的大胸。好不容易把那一双大胸赶跑了,又到了门后堆着的那一堆烟**,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凄凄惨惨的处境,堂堂一个科长竟然和司机们混到了一起,心里便恨恨不平起来,越想越生气,满腹牢骚,肚子气的鼓鼓的。没想到一生气,竟然来了灵感,文如泉涌,洋洋洒洒写了起来,想到哪里写到哪里,也不去推敲。写完了,也不多,上到九楼,扔给了活动办那个抽调的女孩。
王梓明不知道,正是他酒后的这篇心得体会,给宋敬山惹了大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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